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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ㄟ阿鰓,等下要幹嘛?」

  「打工。」

  「靠,打什麼工啊~你最近很難約耶~」

  「三小,不然你幫我養家活口我幫你玩啦。」

  「靠,算了啦算了啦,沒意思。」

 

  馬的沒半個正經的。

  「I hate everything about you, why do I love you....」

  搖滾樂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阿鰓極度不耐煩的接了起來。

 

  「幹誰啦!!」

  「親愛的用戶您好,您尚有兩個月份的電話費未繳,如您在三天內未前往繳費,我們將暫停您的通話...」

  「幹。」這一聲髒話明顯弱化了下來,要不是怕家裡會有什麼急事打電話來、他根本就不喜歡帶手機,現在可好了,要是被停話就麻煩了,幼稚園園長已經千交代萬交代他不要再讓手機被停話了,再連絡不上他、她可是會告到社會局去讓弟妹們被領養走的......

  連髒話都罵不出來了。阿鰓頹喪的坐在路邊花台上,下課時間的學生們從他身邊蜂擁而過,雖然才剛開學,但是小圈圈已經很明顯的形成了;而他,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屬於任何圈圈。

 

 

  「一、三、五你接,二、四我接,六日輪流,有事的先排,就這樣。」昨天晚上,剛上國中二年級的妹妹小風拿出一張A4的紙,精美的畫出了一週行程的計劃表。

  「這啥?」阿鰓剛洗完澡,滿頭自然捲的長髮像衝冠一樣炸成一球,一邊擦頭髮一邊盯著那張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輪班表。」小風抬起雙眼瞪他,雖然他們的身高相差超過半公尺,但阿鰓常有一種被妹妹氣勢壓得死死的感覺。「第一列,去幼稚園接小花小草,第二列,做晚餐和折衣服,第三列,洗碗盤跟洗衣服。」小風很得意的解釋完她的工作分配表,一臉把哥哥當手下的表情。

  阿鰓歪著頭看著眼前這隻盛氣凌人的小不點,實在很難將她跟幾個月前還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問「爸爸呢?」、然後自己開始放聲大哭的小女生聯想在一起。

  「好啊。」他拿起髮箍,將獅子鬃毛一般的頭髮固定在耳後。一臉難得的笑意。

  「笑得噁心死了。」小風彆扭的臉紅了起來。「洗完頭髮要吹乾啦!!就算你感冒我也不會幫你做你的工作的哦!」

  妹妹一邊急忙的奔進房間裡,大力的將房門關了起來,阿鰓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悻悻然的將吹風機接上電。

 

 

  少了爸爸的生活,感覺差別最大的不在於少了爸爸這個人,而在於全家人都變成了「失去了一個家人」的狀態。

  媽媽大病了一場。本來就很瘦弱的身體變得更是骨瘦如柴。臉上常掛著勉強打起精神來的苦笑,甚至將爸爸最喜歡的長髮剪剩了一半(小風還為了這件事大罵不承認她是媽媽)。小花和小草變得異常安靜。總是準備放下手邊工作去幼稚園接他們回家、一邊哼歌一邊跟兩個剛滿五歲的小鬼頭拌嘴的爸爸突然消失了,小鬼頭們雖然平常也會黏著哥哥,但是頭一次看見哥哥出現在幼稚園門口的時候,兩個小鬼頭卻一臉茫然的緊抓著自己的小背包,一步也不肯朝哥哥這邊走過來。小風變得最多。原本最黏爸爸、常常羞澀的躲在爸爸背後、說話聲音也只大到讓爸爸聽得到的她,自從爸爸去世之後,變得獨立,感覺堅強,但又緊繃得像隨時會斷掉的絃一樣,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一靜下來彷彿就要哭了一樣。

  少了爸爸,最現實的是少了很大一部份的生活開銷來源。媽媽在小公司的秘書工作薪水只大概夠養得起全家,即使這樣也是在很節省的情況下。碰到大家一次開學都要繳一堆費用的月份只能捉襟見肘。於是阿鰓謊報了年齡,在一家離學校挺遠的Live House打工,當服務生,偷偷跟Bar Tender學調酒,偶爾還要充當一下圍事。

  反正自己本來就長得兇,身材高大,話又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偷K幾個酒醉鬧事的客人再光明正大的把他們從後門踢出去,而且還有錢拿──其實這工作還挺不賴的。

  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焦躁。
  看誰,誰都不順眼。

 

  「......阿鰓......阿鰓!!!」

  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阿鰓抬起頭,看見黑熊正從馬路對面小跑步的往自己走過來。

  「下課跑得還真快... 結果是急著在路邊發呆啊?」黑熊笑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看見阿鰓殺人似的眼神又縮了回來。「呃... 幹嘛啊,心情這麼差?」

  「... 學長,有何貴幹?」轉身就要走。

  「喂喂喂... 別這樣啦,貴導要我好好照顧你,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要給我照顧,但起碼也不要自己去找麻煩,OK?」黑熊畢竟還是比阿鰓高大上些許,一往路中間擋下去、就算阿鰓存心要把他推開可能也推不動。

  「... 果然又是貴導。」雖然還是一臉不耐煩,但阿鰓的語氣已經和緩了不少。「我沒有要去找麻煩,只是打工有點累....」

  幹。說溜嘴了。阿鰓雖然立刻住嘴,但誰也知道來不及了。

  「... 你果然在打工啊... 」黑熊抓了抓頭,一臉無奈,但也一副想也知道的表情。「想也知道啦... 而且你八成也是謊報年齡去做那種時薪比較高的工作... 不是工地就是圍事... 我沒說錯吧?」

  見阿鰓不吭聲,黑熊知道自己說中了。

  「... 你也很清楚,我曾經跟你有過類似的狀況,你認識我的時候也就是我最亂來的時候... 要不是貴導把我們救回來,那天跟AS高工二十個人對幹我們早就掛了。」

  阿鰓當然很清楚,一年多前自暴自棄的自己、跟常在打架場合遇到的黑熊,雖然沒幾過幾句話,但也都知道彼此是同國中的學長學弟。在他們最亂來的日子裡,一次在電玩店跟幾個大他們兩三歲的AS高工學生發生了點口角,沒多久就被二十幾個人圍住,要不是身為輔導老師的貴導帶著警察及時趕到,黑熊的手腳差點就要被砍斷兩隻。

  「那天你也沒多強好不好,肩膀上的傷現在應該雨天都還會痛吧?」黑熊輕搥了他一下,阿鰓撇了撇一邊嘴角,的確是好不了的舊傷。

  「總之,有空回去看看貴導吧,他還欠我們考上高中的禮物沒給咧。」兩人忍不住笑出聲。所謂的禮物是他們國中肖想了三年、貴導珍藏在保健室櫃子裡的威士忌,但就算考上高中了、兩人根本也都未成年,貴導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們喝。「打工的事,你自己小心點,不要太誇張就好了。真的有困難,愛耍帥死撐著不肯開口沒關係,不過在去找地下錢莊前還是先來找我吧。」

  阿鰓搥了他一拳,兩人對看一眼,笑著沒有再說話。

  「知道啦,學長。」黑熊目送著阿鰓離去,看著他揮著手的背影,感覺好像輕鬆了一點。

 

 


 

 

  「... 走、走掉了。」

  等兩個人都離開了之後,原本蹲在大樹旁的小芙才敢慢慢站了起來。

  ...... 幹嘛躲起來?

  「因為、因為很恐怖啊!超恐怖的!」小芙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書包,一邊還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著,就怕他們會再回頭從哪邊出現一樣。

  嘻嘻... 嘻哈哈...嘻......

  「笑什麼啊,真的很恐怖啊!」小芙嘴巴嘟了起來,不悅的皺了皺鼻子。

 

  「誰很恐怖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連頭都不敢回,小芙用自己記憶以來最快的速度拔腿就往前衝。

 

 

  渾然不顧剛在她後面的其實只是阿優學長而已。

  呃。

  雖然說自己原本就是故意要捉弄她的,但這個反應也太妙了吧?

  阿優搔了搔頭,然後忍不住噗地一聲,在原地笑得東倒西歪,全然沒有發現馬路的對面,阿光看到了這一幕。

 

 

 

 

  「媽~我回來了!」掩飾著差點從嘴裡跳出來的心臟,小芙整理了一下頭髮,裝做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打開了店門。

  !?!?為什麼隔壁班的老師會在家裡... 小芙的心藏差點又要跳了出來。
  老師已經將領帶鬆開,一臉舒適的坐在吧台前喝著芙娘泡的茶,但仔細一看,他的下巴到處有陣陣血痕,小芙不禁又嚇了一跳。

  「回來啦!先上樓放書包吧~」媽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小芙趕緊回神,和老師微微打了個招呼,然後咚咚咚的就往樓上房間衝去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好忙呀好忙呀好...

  雜音在小芙耳邊迴轉著,她剛衝進房門,正放下心來把門鎖上。

  「我也不知道呢。」小芙一邊喘著氣,一邊準備將制服換下。「不過我也該開始習慣了,家裡離學校這麼近,以後遇到認識的來店裡的機率會越來越大... 我老是太容易被嚇到,這樣客人也會覺得不高興吧。」

  她一邊反省著自己,一邊突然想起剛才在路邊、有人從她背後突然出聲的事情。

  「... 結果那到底是誰呢?...... 聲音覺得很耳熟,但好像又不是那個很兇的男生......」小芙很努力的回想著,但那時受到的驚嚇實在是太大了,她實在想不起來那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 不重要吧......


  「嗯... 說得也是?」看著小芙歪頭笑了笑,很快的將這件事情拋到腦後,她背後那團黑黑的霧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然後隱沒在漸漸飄起雨來的夜空之中。

 


 

  雖然覺得應該還要寫點啥,但總覺得這篇就這樣了OAO
  電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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