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有些很奇特的習慣,譬如說走一走路會突然繞過一塊空地,或是會突然側身通過空無一人的騎樓之類的,好像在她原本行走的路線上有東西擋住、所以她理所當然的繞開,但在別人眼裡根本什麼都沒有。
她很理所當然的這麼走著,小月一開始覺得奇怪,雖然心裡毛毛的,但大概也可以猜到是什麼原因;但為什麼珍也跟小芙一樣走路的時候閃來閃去的,她就實在無法理解了.............
「... 小芙,妳回家的路線有什麼特別規劃嗎?」明明就在學校過馬路斜對面,小芙卻帶著他們多往前繞了十分鐘才過馬路。
「規劃?」小芙有點困惑。「沒、沒有特別呀...... 」
妳有什麼好困惑的,困惑的是我才對吧?!小月還是維持著溫和的微笑,但心裡被冷風吹得雞皮疙瘩掉滿地,也說不出來是為什麼。
「嘖,難怪這幾天感覺有點心浮氣燥。」珍有點不安的鬆了鬆領口,額頭淌下一滴冷汗。「好擁擠的感覺,我們還是快離開這邊吧。」
小芙感激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這附近有點吵... 我家就在前面了,我們快走吧!」
說完,小芙又祭起她繞來繞去的步伐,珍也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小月不知道怎麼辦,雖然跟著兩個人後面走,但只是放慢了腳步,筆直的走在人行道上。
說也奇怪,除了月媽不知道從哪個國家帶回來、硬要她帶在胸前的護身符變得有些火燙,她也沒有感到任何不同,小心翼翼的走了一陣,好像也沒有其他異狀,她也就沒放下心來,安靜的跟著走。
不過明明是平常放學的時間,靠近學校門口這個路口卻沒多少行人,下課的學生也是匆匆的離開,每個都像是在趕時間一樣,放眼所及只有兩三個行人,連常見到的野貓野狗都跑不見蹤影... 這還真有些不尋常。
「我們到了。」直到走到『盛開』豬排丼的店門口,小芙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一邊從包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麻布袋,輕輕的從中倒了些許白色結晶體在掌心。「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家的習慣... 這是鹽,可以避邪,只要灑一點點... 」她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珍和小月,珍很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讓小芙在她兩肩上輕灑了些鹽巴,隨即歡呼一聲、開心的往店裡衝了進去。
「... 為什麼呢?我們身上跟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嗎?」小月有點緊張,但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求知慾。
「才不是不好的東西呢!!」意外地,小芙握緊了手裡的麻布袋,有點激動的提高了音量。「... 今天是他們的頭七,他們都還太小,找不到回家的路... 也很擔心害怕,所以可能會跟錯人回家... 」她的聲音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講了一陣子,小月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湊出完整的故事;原來是一個禮拜前有台娃娃車在這個路口被大卡車撞上,因為是從側面撞上的,坐在車頭的司機和導護老師只受到輕傷,但坐在車上的十五名幼童全部當場死亡...... 而今天剛好是他們的頭七。
「... 沒有人會帶他們回家嗎?」小月有點鼻酸。
「會,所以才不能讓他們進我們家。」小芙有點茫然的看了看眼眶泛紅的小月。「我有跟他們幼稚園說,他們園長人很好,答應我會請他們的爸媽讓孩子找到回家的路。」她指了指路口的護欄,地上擺了小孩子愛吃的軟糖,小熊娃娃或蠟筆,上頭都貼了黃色的符紙,一路安靜的往某個方向延伸過去。
兩個女孩子安靜的望著空無一人的路口,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唰地一聲,店門口又再次被打開來,芙娘端著一碗小小的豬排飯走了出來「怎麼啦?站在門口這麼久都不進來?」她笑笑的拍了拍小芙的頭,隨即微微的瞥了小月一眼,也同樣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快進去吧,你們那位直覺很準的同學已經快吃到第二碗了呢。」
小芙對媽媽笑著點了點頭,走進了店裡;小月跟了上去,眼角瞄到芙娘將那碗小小的豬排飯放在店門前鹽柱的再前面一些,合掌喃喃的說著:「快吃吧,別吃太多,有力氣了就趕快回家,爸爸媽媽還在等著你們唷... 」
小月將店門輕輕關上,留下芙娘在門外輕輕對著空氣說話。一回頭,明亮的黃色燈光、香味四溢的空氣和忙碌的店員正在幾乎客滿的店裡穿梭著,坐在櫃台最角落的珍嘴裡正咬著最後一塊豬排,大力的朝她們兩人揮著手。
「吃真快。」小月輕笑。
「因為好吃呀。」小芙嘿嘿的笑了笑,少見的自信在她臉上閃爍著。
一邊在珍的身旁坐下,小月一邊想著,她有預感,她們三個能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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