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依舊抱緊了小女孩的可萊兒。

  「... 請放過我女兒。」

 

  「女兒?」芙羅有些意外,雖說她不常去參與八卦傳言的討論,但也從沒聽說過「詛咒者可萊兒」竟有小孩的事。

  「是的。她是我女兒。」斗篷已經破爛不堪的可萊兒,那張沾滿了孤傲的容顏如今看來意外的平凡。除了像火燄般燃燒的紅髮與瞳色以外,她也不過與芙羅一樣,是一名身著紫袍、歌頌聖神的祭司。「我這種人,竟然還孕養孩子,很奇怪,是嗎?」

  「廢話真多。」諾姆的臉抽蓄了一下,像是多聽她吐出一個字都嫌煩一般,冷冷的舉起了法杖。

  「諾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芙羅覺得頭很痛。

  「路戰。碰到可萊兒不該殺嗎?就算她拿下了好人團的徽章,那又如何?就算她帶著個十歲的女兒,那又如何?殺她有錯嗎?薩里菲斯卻莫名其妙的退了工會、退了組隊、衝到她們面前抵擋我的攻擊... 妳問我怎麼回事?問妳丈夫才對吧!」諾姆越說越激動,芙羅第一次看見諾姆氣到咆哮,她只能轉向丈夫,一臉疑惑的等著他的解釋。

  「... 殺一個還不到十歲、還沒二轉的小女孩... 我辦不到。」薩的眉頭皺得很緊,視線卻迴避著芙羅。「她幫自己母親補血也補不回多少,忽視她直接和可萊兒對戰就算了,可是殺一個小孩子... 」

  「薩里菲斯,你難道以為可萊兒的孩子長大了不會跟她同一陣營?你都忘了你,和芙羅,是怎麼被虐殺的了?」

  諾姆的話讓薩的臉孔閃過一絲痛苦,但他只是緊緊咬著唇,垂下暗淡的眼眸。

  氣氛越發地僵持,芙羅看看自己的丈夫,再看向緊緊抱著孩子的可萊兒,一股憤怒、失望,卻又鬆了一口氣的情緒一湧而上,哽在自己的喉間,讓她只得沉默。殺這樣小的小孩... 自己做得到嗎?聖神在上... 她不過是一名服侍眾神的祭司,即使在狂人風氣下的冒險者皆以征戰為榮,諾姆對這孩子的戒心也合情合理,但她卻無法開口責怪丈夫的決定。

  「...麻麻。」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可萊兒懷中傳來,那小女孩掙扎著從地上起身,一臉迷濛的望向母親。「雪雪做了惡夢... 」

  在諾姆進入女孩的視線範圍之前,可萊兒飛快的將自己的孩子抱進懷中,溫柔的在她背脊上輕拍著。「不怕,不怕,麻麻很快就帶雪雪回家囉... 」

  她的話像是搖籃曲一樣,女孩微微地瞇起雙眼,柔嫩的臉頰上漩起兩個小梨窩,甜甜的笑了。

  「誰說要放你們走了?」諾姆冰冷的破壞了這個美好的畫面。「薩里菲斯,講清楚吧。你是要跟他們一起死?還是現在就讓開?」

  「... 我不會再殺小孩子。」薩也不服輸的注視著諾姆。「他們的打手也老早就逃跑了,這場仗已經沒有打得價值,可萊兒也已經被我們擊倒了十幾次... 夠了。」

  「為什麼要殺麻麻?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事?」聽見母親的名字,小女孩不安的騷動了起來。但可萊兒緊緊的抱住了她,蹙著雙眉在她耳邊低聲的安撫著。

  母親。薩聽見女孩嚶嚶的嗚咽著。母親,對他而言是一個上輩子就不曾擁有、這輩子又差點將他送上火刑台的名詞。他用一種溫柔又憐憫的眼神望著這對母女。他並沒有忘記可萊兒那時站在古某尼身後的冰冷神情,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胸口從那天起便一直無法熄滅的熊熊怒火,但他還是心軟的望著那溫軟稚嫩的孩子,忍不住想起上輩子芙羅和他總是保護著、引領著的那群孤兒院的小服事們,羞澀的喊他們老師,小小的手掌揪著他們的衣角,交予自己完全的信賴。

  他對自己的妻子投去了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對於一切的一切,薩始終怪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上。但如今,他已經晉升高等級的大巫師群,卻因為仇殺一個小女孩、而忍不住思考起自己征戰的真正目的。迷惘,衝動之後冷靜下來的無措,讓一個失控的十八歲男孩一時之間只能悲傷的向自己的伴侶求救;而接受到這個眼神的芙羅,卻完完全全理解錯了丈夫的意思。

  「... 孩子的父親,是古某尼嗎?」她轉向可萊兒,聲音中帶著藏不住的苦澀。

  「不是。」她頭也不抬的回答。

  「那是誰?好人團的會員?」

  「不是,都不是。」她將女兒抱得更緊了,女孩小小的臉蛋靠在母親的肩膀上,芙羅就站在她眼前,與母親一樣溫柔的紫袍和微笑讓她忍不住停止了哭泣。

  「妹妹,妳爸爸是誰?」芙羅傾下身問道。

  女孩歪了歪頭,努力想要看向母親的臉,可萊兒卻只是僵硬的抱著她、將自己的臉藏在她的背後。

  她抬頭望向芙羅,有些不安的抱緊了母親。

  「... 七愛。」她怯怯的說。「我爸爸是七愛。」

 

  突然地,諾姆爆出了笑聲。

  「七愛!那混蛋... 有小孩了!」上氣不接下氣的,他邊笑邊罵著。「還是跟詛咒者... 詛咒者和七愛的小孩!!」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十足十的狀況外。

  「七愛... 尼芙菲姆的七愛?」孤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亡者之都?這個七愛是什麼人啊?」芙羅和薩完全的一頭霧水。

  「就是個常在那裡單練的騎士啊。」孤抓了抓頭。「我在那裡單練的時候常看到他,也都是一個人。有時候碰到魔物暴走我們會出手幫彼此清理一下... 說過幾句話,還蠻沒神經的一個人。」

 

  沒神經?!被一個拿卡特短劍戳怪戳到轉職的刺客說沒神經?!這是怎樣一個無敵的狠角色...

 

  「沒神經是你看到的吧。」諾姆終於笑完了,接過又又遞上來的手帕,很沒形象的擦拭著笑出來的眼淚。「七愛只是還沒想通而已,等他想通了... 哪個工會不會搶著要他?... 不,等他想通了,他自己就會出來組織工會了。」他又輕笑了一陣。「到時候,一定很有趣... 」

 

  看來諾姆對這個七愛的評價很高啊... 芙羅有些驚訝的望向自家會長。騎士七愛... 這麼說起來,她依稀憶起偶爾和薩去亡者之都冒險時有遇到過這號人物,但也就只是因為他的言行舉止比起一般陌生人更來得有禮、規矩些,這才對這個人保有那麼一丁點印象;其它要說他有什麼過人深刻之處... 她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快走吧,詛咒者。」從頭到尾都不曾出聲的又又終於開口了。「我密語問過七愛了。妳的確是永遠退出了好人團... 但就不要讓我們再看見妳走上回頭路。」

  可萊兒猛然抬頭望向他們,而又又只是冷冷地唸出咒語,將藍魔礦往地上一扔,空間瞬間扭曲成一道圓柱光體,白色的光芒衝天而去,隱約從光柱之中可以看見中央主城的街景。

  「薩里菲斯,把你的徽章撿起來。」在踏進傳陣之前,諾姆冷冷的向薩投去一瞥。「下次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為了保護敵人、對我舉起法杖。」

  不等其他人入陣,又又面無表情的跟著諾姆的腳步去了。施術者一離開,傳陣的光柱也隨之跟著消失。

 

  孤呼出了好大一口氣,乾脆盤起腿就地而坐。

  「鬧劇演完了,可以回家了嗎?」他笑瞇了眼睛,恢復了平時愛演的樣子。

  芙羅很勉強的笑了笑,扔下藍魔礦在兩人之間施下傳送之陣。任由那沒了殺氣的孤天寒興高采烈的歡呼著回家、回家,一邊衝了進去。

 

  「... 就這樣了。」薩愣愣的回頭面向可萊兒和小女孩,劍拔弩張的緊張感退盡之後,他反而有些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個前任敵人。「別再回好人團了。」

  可萊兒頓了頓,很慢地站起身來,一手緊緊的牽著女兒,一邊有些遲疑的對薩伸出了手。

  「... 謝謝你。」雖然臉上帶著髒污和血垢,但紅色的長髮映襯著她有些潮紅的臉頰,那嬌媚卻不弄姿的神態總是讓男人的心總是忍不住浮動,也許這才是她一直以來被莫須有的傳聞毀謗成『詛咒者』的真正原因。不卑躬,不屈膝,與男子平起平坐、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或挑釁,忽視所有她不在乎的人事物,以致於偷走了別人的心,自己卻負不了半點責任。

  薩千不該萬不該像一般男人那樣失神了幾秒,因為在他恢復之前,芙羅已經背對著他們兩人,走進自己施下的傳陣中、與白光同時消逝不見。

 

  而就在薩和可萊兒還愣在原地的同時,小女孩倒是轉頭看了看空地,再轉頭看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呃哦,叔叔... 」她用可愛的聲音說著。「你完蛋了。阿姨好像跟平常和爸爸吵架的麻麻一樣生氣耶。」
  「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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