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城回來之後,薩與諾姆之間的氣氛就一直不是很好。

  一方面,路戰與城戰的事務已經夠讓諾姆焦頭爛額,偏偏又有個脾氣任性又特愛找諾姆碴的主會長,讓諾姆安內又要攘外,幾次城戰完將長袍一甩,進房補眠去了,留又又連臉上的血跡都還來不擦的安撫著惶惶不安的會眾們。一方面,薩又是個從上輩子硬到現在的牛脾氣,沒辦法說服他的價值觀,不要說是道歉了,只冷冷的烙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動手又要撕去紅眼繡章。

  「你就消停點會怎樣!」芙羅急著按住他的手,忍不住終於吼起來了。「諾姆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凡是跟好人團、蔚藍扯上關係的冒險者,管你年紀多小、等級多低,從來都是殺無赦的不是嗎?」

  「殺無赦?」薩的瞳孔縮了一下。「所以要是妳在場,妳也會動手攻擊那個孩子... 那個跟國立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差不多大的孩子?!」

  芙羅嘆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往門口退了一步。「若是她不肯停手的為可萊兒補血,我會對她下沉默之術,讓諾姆或你把她凍成冰塊,晾在一邊直到我們打完。」她頓了頓。「也許讓她在一旁看著自己母親被攻擊卻無能為力是很殘忍,不過,對,我沒那麼仁慈,我不想傷害她,但我想傷害可萊兒。」

  薩抬起頭,望著芙羅淡淡的苦笑著抱住雙肘。「是不是很殘忍?我的確想傷害可萊兒,我想傷害那個笑著傷害過你我的敵人。但當她將女兒抱在懷裡,沉默的忍受諾姆的攻擊... 我突然覺得很煩躁。」

  一直以來都認定了復仇的甜美滋味,卻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存在而完全變了調。
  已經沒有意義了。可萊兒已經不是一個敵人──她甚至除去了好人團的徽章──她成了一個單純的母親。單純到,令復仇再也沒有意義。

  薩向妻子走去,溫柔的將她環抱進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摩娑著她的額頭。

  「妳把我想講的都講完了。那怎麼還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呢?」

  芙羅沒有回答,只是在他的懷裡將臉埋得更深了些。

 

  因為你是我丈夫。而可萊兒是個女人。
  我可以憐憫,可以原諒,但你不可以。

 


 

  雪上加霜,火上加油,屋漏偏逢暴風雨。沒過幾天,路西法突然發了句話,諾姆在主會裡一樣跪應了下來,回到三會城裡卻是炸窩了。

 

  「你他叉的路西法!現在什麼情況你喵喵叉咪的跟我說你要打裴楊紅樓!當我喵的咪的很閒人手很夠他叉的敵人不夠多就對了!!老子他喵的是有叉圈的咪欠你這麼多嗎叉叉叉!!!」

 

  幾乎是沒人聽得懂他在講什麼、但同樣的也沒人在乎,因為大家只忙著奪下他揮舞的法杖、壓住他翻了無數次的長桌(還是石頭材質的,到底是要到怎樣一個崩潰的境界才能讓一個力量素質低到地平線以下的巫師擁有翻得動石心桌的力氣呢... ),就連又又溫聲嬌氣的安撫了好幾句,諾姆也只是沉默的咬破了下唇,緊握著顫抖的拳頭,額上縱橫的青筋和血管也猙獰可見。會眾無一不抖衣而顫,深怕哪個不長眼的再一觸逆鱗,整個工會城難保不就被轟成平地。

  「... 裴楊紅樓有什麼特別的?」第一個忍不住嘴癢的果然就是那個孤天寒,不負眾望的被諾姆的眼刀刺穿了好幾個窟窿。

  「太陽神的象徵、閃耀之星、四會餘黨。」簡單明瞭的三個詞,連孤都掉了下巴、乖乖退到一旁不再說話,更別說是其他早已縮成一團的可憐會眾們了。

 

  太陽神的象徵,正是神器「太陽神頭盔」最重要的材料之一,唯一取得方式只有佔有裴楊城領地──紅樓城的工會會長,有機會開啟領地寶箱獲得。

  對,”唯一”的取得方式。

  紅樓一向熱門,稍有些人數優勢或實力的工會都會先以紅樓為目標進行城戰練習;畢竟裴楊領地密穴的狂暴魔物算是挺好對付的,經驗雖說相對吉芬領地來說少了些,但也比在外頭和野戰工會搶破頭來得好,再加上密穴內的特別魔王『虎王』,有機會奪取牠身上市價極高的裝備、人人樂得往裴楊領地進攻。

  而在一遍搶奪聲中,紅樓城近幾個月來的領主旗幟卻是鮮少易主。

  那旗幟上的標誌大多數人都還很陌生,但裴楊興起了一個反啟示錄工會這消息,會眾們卻再熟悉不過。
  沒幾個月前,因為各方面原因、而對啟示錄工會產生敵視的冒險者們,在裴楊組織成了一個共同工會,而這個新工會的名稱就叫做『閃耀之星』。閃耀之星的成員十分複雜,有曾經和啟示錄針鋒相對而最後下場淒慘、退工會甚至工會解散的(別懷疑,即使之前沒有工會公開路戰,但多得是方法讓小工會窮困潦倒、沒怪打沒王推的...),也有在言語或行商方面因為啟示錄吃過虧上過當的,各式各樣爭先恐後的比較著自己被欺壓程度的冒險者們,有些可能是真,有些可能是誤會,但他們並不在乎,反正利害關係一致,啟示錄樹大招風、要找到同好一起怨恨也比較容易;而在他們之中最受到尊敬(?)的,正是那些曾為啟示錄賣命打城戰,卻在遭到敵對陷害虐殺之後還被啟示錄遺棄的前‧啟示錄四會會員們...

  雖說啟示錄會員們大多沒良心(... )沒神經(... ),就算四會解散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但這種明白的愧疚和憐憫,大家卻是心照不宣。

  「紅樓... 現在是閃星的?」里歐的聲音很乾澀,帶著最後一絲期待問道。

  「正是。」Colds毫不留情的熄滅了他的期望。

  「所以路西法把四會一腳踢開... 現在又叫三會去趕盡殺絕?」
  里歐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惹得諾姆又是一陣白眼,才乖乖被眼刀釘在地上不敢再起來。

  「... 吶,諾姆。沒有商量的餘地嗎?」甜甜嘆了口氣,撒嬌的問。

  「派妳去跟路西法討價還價,回得來再告訴我結果。」諾姆連看都懶得看她。

 

  一陣靜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幾個已經死心的乾脆板起一張臉、滿臉不甘願的保養起手邊的武器起來。諾姆悶不吭聲,以他為中心的低氣壓不停吸走大家賴以維生的氧氣,卻沒有誰敢動腳離開大廳一步。

 

  「那就打吧。」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大夥兒不約而同回頭望去,薩正牽著芙羅的手在門口站定。

  看見薩,諾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兩人已經近一個禮拜沒有交談過,就連城戰小隊兩人都刻意分開,有事幾乎都通過又又和芙羅私下溝通,突然聽見薩的聲音,諾姆實在是忍不住臉上嚴寒的表情。

  「就打吧。不小心說溜嘴也好,走漏點風聲,不小心的而已,路西法大人也知道誰都會不小心嘛。」薩倒是笑得很歡,皮得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讓閃星的人先知道我們城戰會去”交流”一下,光明正大的,讓他們事先準備了、被打下也不好說我們是偷襲;要是沒打下... 那就是城戰啊,沒打下很正常的,下次準備好再打過囉。」

  諾姆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嘖了嘖嘴。「... 原來如此,名符其實的"攻守城戰"嗎?」

  「城戰不本來就是這樣嗎?切磋、交流一下戰術而已嘛。」薩持續那張很歡的笑臉。

  「兄弟,這招很賤耶,進可攻退可守。」孤對薩舉起了大姆指,分不清是褒還是貶。

  嘰嘰喳喳了一陣,幾個天才開了個『週末逛紅樓去囉!請多指教~』的組隊名稱大搖大擺的去街上"招收隊員"去了;不知道誰拿出了紅樓城藍圖,諾姆招了兩隊城戰突襲小隊、很快的開始了地勢研究和行進路線,薩很自然的指出了幾個躲避法陣的死角,諾姆也興致勃勃的修正起戰術來,兩個男人像是這兩週的冷戰都是假的一樣,一來一往的討論個沒完。

 

  「男人啊,真的都是小孩。」又又悄悄的附在芙羅耳邊,無奈的嘆了口氣。

  芙羅忍俊不已,再同意不過的回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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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小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