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GM大神發威,也許是甫中毒的劉晉元正逢體虛,當日起他便無法再下床,甚至要喝完彩依的藥湯之後才能恢復意識。

劉夫人又急又悲,但任憑林天南找遍了蘇州城內外所有能看病抓藥的大夫來看過了,也沒辦法讓劉晉元的病情有點起色。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可能再舟船勞頓的讓小晉元再大老遠的搖回京城去;於是劉夫人只得一邊淌淚一邊寫了家書,讓信任的幾個下人趕忙帶回尚書府去,期望尚書老爺能找到更高明的大夫到蘇州來。

「表哥... 怎麼會每天都睡得這麼沉呢?」在大人們忙得焦頭爛額的同時,小月如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單純。

一旁的彩依有點疑惑的搖了搖腦袋,不解的回道:「歇息久點才能養足精神對抗病魔,更何況他中的是五百年修行的毒蜘蛛纏魂絲,多休息不但能減緩毒血循環的速度、也能養足體力,我只是在仙釀裡加重了點迷魂草的份量,讓恩人多休息點呀?」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月如扶著牆,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迷魂草呀迷魂草,怎麼聽都不是個好東西,在現實生活中安眠藥吃多了都要洗胃的了,迷魂草這鬼玩意兒吃多了真的沒關係嗎?

「大嫂,這迷魂草我看還是別給大哥吃了,我看吃多了對凡人也是不好的。」月如扶了扶額,選了個自己覺得最委婉的方式說了。

但彩依卻華麗麗的炸了。

「妳妳妳... 妳說什麼呢!誰是妳大嫂了!我... 」她一整個從耳朵開始泛紅,等熱潮燒到鼻尖的時候已經整個人都在冒煙了。「我我我... 我才沒有那種思想呢!晉元大人是恩人!恩... 恩人的呀呀呀呀~~」

不等月如開口解釋自己只是一時口誤,彩依竟然也不怕被別人看到,翅膀一展就從窗戶飛沖出去了。

月如再一次無力的扶牆了。
這是怎樣一個天然呆的大嫂呀... 她想。好歹都已修行千年,該不會都是自己在荒山野嶺過活兒的吧?怎麼連人家口誤都不能容許呢?就這樣泣奔了,人家看了還要以為是自己欺負她了呢...

一個五歲的小娃兒欺負一個十歲不滿的姐姐... 這就算了,姐姐還哭著生出了翅膀飛走了,要是被外人見著了,是要怎麼這圓場子、她想破頭了也想不出來。


「唔... 彩依?」就在這時,被人灌藥灌了好幾天的晉元終於轉醒了,呢呢喃喃的朝著月如的背影喚著。

月如嚇得跳了起來,剛才彩依飛出去的光景沒被表哥瞧見吧?「晉元哥哥!你感覺好些了麼?」

一邊關心地在表哥床沿坐下,月如一邊有意無意的擋住窗口,就怕彩依這時又飛進屋裡、不把劉晉元嚇死才怪。

「頭很昏... 」劉晉元的雙眼迷迷矇矇的,像是還沒回魂一樣。「我睡多久了... ?」

... 我哪知道你上一次清醒是什麼時候呀!月如一臉囧樣,只得半哄半騙的答幾個時辰吧,一邊有些猶豫的把GM仙丹(不然要怎麼叫?)拿了出來。

「哥哥,你信我麼?」她有些猶豫,雖說劉晉元現在不過個十歲的小男孩兒,但她是沒忘記長大後的晉元對彩依是有多薄情的。雖說老是拿迷魂湯灌得相公失去意識、睡得一塌糊塗的大嫂也有不對,但劉晉元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弱書生,旁人念兩句老婆定是下他藥後去會情郎了他也信,渾然不顧自己的身體也是在彩依照看著後才有點起色的。

「信妳?好妹妹,信妳什麼呢?」晉元依舊一臉迷糊,傻咧咧的衝著月如笑。

也是... 雖說是表兄妹,但他們有交流以來(月如還被抱在懷裡不能交談時不算)、今年是他們初次見面,要個和自己相處沒幾天的人信自己什麼呢?月如抓了抓後腦勺,也只能語塞。

「要是我跟你說我碰上了仙人,他給了我救你的藥、卻不讓我們告訴任何人,你可相信我?」她試探著。

「仙人?妳在哪兒碰上仙人了?我也想瞧瞧... 」像是回過神了似的,小晉元彷彿對”仙人”二次特別感興趣,好奇的往月如身後探。

「是昨夜,在夢裡呢... 」越說連自己也越不信了,林月如有些洩氣。「仙人告訴我每天讓你服這藥,配上彩依姐姐的藥湯,能保你身強體健的長大,到時自會有大俠了結對你下毒的妖怪,你也能完全好起來了!」

「那為什麼仙人不現在幫我了結那妖怪呢?」晉元聽得好笑,只當小妹妹是在做夢了。

「因為.... 因為仙人只諳醫藥,武功他卻是不行的。」孟婆,大哥,別怨我。

「原來如此。」他點了點頭。「那藥呢?藥是打哪兒來的?」

「從憑空出現在我桌上的木盒兒。仙人說只要你每天服一顆,隔天盒裡就會自動再出現一顆。」

「這麼神奇!」這倒是挺讓人意外的。晉元忍不住笑出了聲,這表妹的想像力倒是挺驚人。「那若是我不吃藥,隔天藥就不會多?」

月如臉色一暗,扭捏的皺了皺鼻子。「... 若是你不吃藥,也不肯喝彩依姐姐的藥湯,不出三日便要毒發身亡。」

世間任誰聽見別人咒自己死都要不高興的了,即使是才十歲的晉元也不例外。
別說是長大後的劉秀才情薄,從小生長在爹寵娘疼的大宅子裡,這十歲不滿的小男孩兒也是啣著金湯匙出生的,即使是怎樣架空的武俠世界,男尊女卑的觀念卻還是根深柢固。劉公子雖說也才十歲不足,但更加受人疼愛受寵,別說沒幾個人違逆過他的要求了,更不可能有人直著說他的不是。就是這種成長環境讓他當時偏要逆著月如的勸去救蝴蝶,並不是為了什麼俠義的救難精神,而今日月如再來告訴自己因而受的毒要她來幫忙化解,這更大大的激怒了小尚書公子的自尊心。

「好啊,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他挑了挑公認英挺的眉頭,但在月如眼裡只讓她想起那害她被車撞死的小屁孩。「妳把木盒子拿來,我當場把藥吃了,把盒子收在我床畔,明日一早若是藥丸真憑空增加,我便拜妳為救命恩人,往後妳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妳;但若是藥丸沒有增加,我就要去跟大人們告狀,說妳半夜溜出府外、聽信江湖郎中饞言讓我吃下怪藥,看林伯伯打不打妳幾大板子!」

他越說越氣急,月如卻也是一把無名火燒上心頭。好哇,這臭小子,老娘難得見到GM一面、只想著為你求續命的法子,你不信就算了,還想婊老娘?!

於是只見一個五歲的小娃娃臉色一沉,咬著牙狠狠的說:「管你去死。」

 

 

囧。

 

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反應,劉晉元撐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林月如雖然一脫口就有些後悔,但人也正在氣頭上,見自己盡心盡力要救的那傢伙還一臉傻樣的愣著,更是一把火燒得心頭旺,乾脆雙袖一甩,扭頭就出去了。

一陣異香從窗外吹進,劉晉元稍稍回過神來,才嘆了口氣,就望見一隻彩蝶就這麼翩翩地飛進了房裡,像是有靈性似的在他頭上繞了兩圈,最後輕輕的停在他抬起的手指尖上。

「小蝴蝶... 你是我救的那隻小蝴蝶嗎?」晉元有些驚喜,隨後又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真是太悲春傷秋了,總是心心念念著有的沒的,這不才把月如妹妹給氣跑了嗎?」

那只彩蝶聞言,雙翅一展,輕輕的又飛到了門邊,轉了兩圈,帶著香風又飛了出去。

「連小蝴蝶都不想理我了是麼... 」他苦笑著,有些頹喪的坐在床上望著門口發呆。

 

 

 

幾步外,林月如正氣沖沖的往自個兒閨房去,一邊咬著牙不知在碎唸什麼。

「月如妹妹,月如妹妹,妳等等我呀!」

一個聲響在她腦後響起,她急停了步子一回頭,正看到彩依滿懷的撞了上來。

「... 彩依姐姐,妳比看起來的還重。」被撲倒在地板上,她的後腦勺只讓手肘撐著緩了緩,還是跟石板來了個親密接觸,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暗了。

「月如妹妹... 真是對不住,妳沒事吧?」彩依急忙幫著自己和月如站了起來,一邊運用妖力散了月如腦後敲起來的那個腫包。

見月如不發一語的給自己牽著手按著頭,彩依心下有點急了;雖然她方才一時激動(?)飛了出去,但還是化為原形在窗口聽見了兩人的對話,雖然來源有些奇異,自己也沒感覺到近日內有什麼仙人靠近,但月如表示自己手中握有一半能解除恩人毒性的藥,再怎樣她也願意試試看,起碼識花草極深的她、光看看藥丸也能大概分析出點成份,既不會傷害到恩人,還有把握解毒,豈有不試之理?

於是她放軟了口氣,細細的揉著月如的後腦勺,一邊柔聲問:「月如妹妹,可有哪裡還疼?」

林月如卻只是咬了咬下唇,倔強的搖搖頭。

「妳在生姐姐的氣?」

她又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不跟姐姐說話呢?」

林月如瞄了她一眼,暗自嘆了口氣。
好吧,雖說被當成個特異的五歲小娃娃是有點不對,但人家畢竟是千年蝶精,叫聲姐姐也只當是自己吃了點虧。

「我沒有疼。」她嘟嚷著回道。

「那怎麼嘟著小嘴?是晉元哥哥惹妳不高興了?」彩依像是真的在哄個五歲小妹妹一般的哄著她。

月如嘟著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他覺得我是害他呢,說我半夜溜出府外貪玩,聽信郎中胡言要餵他吃怪藥,奇怪了,他怎麼沒想到我好不容易見到仙人只想著幫他求藥呢,難道他中毒還是我害的麼?」

「你晉元哥哥睡太久睡昏頭了,別跟個病人計較吧。」彩依跟著她站了起來,一邊溫柔的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臉。「晉元哥哥會中毒,自然是我害的了,月如妹妹就當是幫姐姐一個忙,讓姐姐看看那藥丸的成份,回頭也好哄著恩人解毒呢?」

依舊是有些賭氣的嘟著嘴,月如還是不甘願的點了點頭。
是啦,都已經中毒的人了,會不想吃來路不明的藥丸也是自然的;只是自己好心被雷劈又是哪招了?還說了要配合教他心法呢,現在她只想用GM教的身法把表哥打個頭昏眼花。

牽著彩依的手,兩個小女孩蓮步緩移的進了月如的閨房。
月如將門一關,從衣櫃底下撈出一個木盒,捻手將藥丸遞給彩依看了。
彩依接過那黑中帶綠光的藥丸,又嗅又捏的卻翻不出個所以然來,定了定心,才使出妖力探了一下,便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彩依姐姐,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林月如自然是不相信GM給的藥會有什麼問題的,就怕是彩依這樣親木屬性的妖精也探不出藥丸的成份,那任誰也幫不了她勸表哥服下了。

沒想到彩依的眼裡閃著金光,一臉驚豔道:「這可是天山雪蓮、冰心丸配上金蠶王吐的絲啊!雖說份量小,卻緩了藥效、讓一般沒有內力之人也好吸收,可是大大的好東西呀!妹妹,妳真的遇到仙人了!!」

 

GM給的,還能不是好東西麼?但讓個平凡人沾上金蠶王... 敢情是要讓他小小年紀、靠吃藥練到99級了?

 

望著彩依興奮的都快現出原形來了,林月如只能抽了抽嘴角,無力的靠在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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