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溜溜的鑽進園子裡,月如東躲西藏的,就怕被人撞見她偷跑出去玩的事兒。
但一路上別說管家、長工了,就連進到房裡也沒見著惜花的蹤影。
「大家都跑哪去了呢?」月如微微蹙眉,感覺事情並不單純。
推開平時練功的禪房大門,田叔難得的也不在房裡練功,但桌上凌亂的書本告訴她、田叔是在匆忙之間離開禪房的。
「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的呢?」她實在想不出個頭緒,乾脆大剌剌的往前廳走去。
前腳才剛踏進前廳,就聽見林老爹著急的喝斥著幾個家僕。
「怎麼搞得,蘇洲城是有多大?怎麼會連個小娃兒都找不著呢?!」
天啊... 該不會是自己偷溜出去被抓包了吧?月如在心內暗叫不好。前前後後也不過才離開不到兩刻鐘,怎麼就今天老爹特別盯人?
早死早超生,望著擠了滿廳的下人、學徒,她吶吶的吞了口口水,擠了一臉討好地笑踱到老爹身邊。「爹,怎麼了這麼吵?」
「嗯?如兒?」林堡主注意到女兒,但眼神中卻沒有驚訝或責備。「妳表哥跑不見人影,全林家堡上上下下都在找他呢!」
原來是在找表哥呀... 林月如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發現我溜出去玩了...
「表哥不見了?怎麼會呢?」她趕緊接口。「該不會是被那個,綁架走了?」
「綁架?什麼意思?」林天南露出疑惑的表情。「妳別亂攪和,乖乖待在房裡,別讓爹擔心!」
啊... 完全忘了這世界沒有「綁架」這個詞兒啊。該說什麼... 人牙販子被拐走嗎?
月如瞬間臉上三條線,趁老爹沒有多餘的心力放在自己身上,趕緊悄悄退下了。
呼,真的是很危險呢,早就習慣的用詞對這個世界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多說多錯,偏偏自己又管不住嘴巴。唉。
不過話說回來... 哪個人牙販子這麼不長眼睛敢拐尚書府家的公子?甚至大膽到在林家堡的大本營蘇洲城才動手?這樣想下去也太複雜...... 猜想八成是自己溜出去玩迷了路吧...
這般心思在心頭轉了轉,張望著沒有人注意自己,月如又悄悄溜出了府去。
這是電玩世界... 不會真的有這麼巧吧?有個聲音在她心頭響起。
果不期然,出了林家堡沒多遠距離,就在與那破網救蝶的小男孩分開沒幾步路的地方,她看見那男孩正蜷縮在一棟民舍旁,一臉蒼白的乾嘔著。
「晉元哥哥?是晉元哥哥嗎?」她小跑上前,扶著男孩的肩膀、試探性的喚著。
「妳... 是剛才的... 」他雖然一臉痛苦,卻還是很努力的想挺直身子,不表現出虛弱的樣子。「妳怎麼知道... 我是誰?」
果然。電影小說的世界都是很小的,想必自己會遇到一些意料外的事故都是有原因的吧。
林月如不禁開始佩服起自己的神機妙算。這劇情也不算老梗,只不過是任何看過超過兩部連續劇的現代人,九成九都想得到接下來的情節會有何關連罷了。
「我是月如啊,林天南是我爹,也是你姑丈。」月如想將他攙扶起來,卻發現他汗溼了整件內襟,身體既冰冷又僵硬,竟是無法移動半步。「哥哥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該不會是方才被蜘蛛咬,真中了毒吧?」
她心一慌,突然覺得好像聽見了什麼關鍵字... 救蝴蝶...被蜘蛛咬... 中毒......
「我也不知道...」劉晉元小小的臉上已經蒼白一片,連嘴唇都漸漸失去了血色。「剛我一急,往前跑了兩步就摔倒在地,然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乾嘔不止了......」
才剛說完,他突然一把將月如推開,背著我又對牆角吐了起來。
「這下糟了... 我找人來救你,你別亂跑,等我!」月如臉上一白,開始怨恨起自己學武學得太慢。大俠不都很厲害,隨便運功輸氣之類的就能救人麼?!記得李逍遙剛開始冒險就會氣療術了,可恨自己還連個毛皮都不懂......
劉晉元喘著氣,還虛弱的朝她扯了個笑,但下一秒又忍不住低下頭去乾嘔。
這下可好!怎地武俠世界裡好心會沒有好報?!
月如衝回堡裡,一慌張連名字都說不清楚,只扯開喉嚨大吼大叫著要爹去救人,好在林天南疼女兒,帶了幾個下人跟著林月如急急忙忙回到原地,劉晉元卻不見了。
「如兒,什麼時候了妳竟然胡鬧!」林天南罕見的對女兒大發了頓脾氣,林月如百口莫辯,只是焦急的在附近轉著圈,林天南罵了一會兒,見女兒無心聽教更是氣得頭上冒煙,一隻大手攔腰將她撈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就帶回堡裡去了。
「不是的,晉元哥哥方才真的在那兒,一臉痛苦的吐到都快昏倒了!真的!!我是說真的!!」
但別說是人影了,連說是劉晉元方才嘔吐的地方都是乾乾淨淨的,林老爹聽了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差了田叔和惜花將月如扔回房裡,賞了她生平第一次禁足。
「爹!!爹!!你一定要去救晉元哥哥,他中毒了,真的... 開門,快開門啊!!」
一個人被關在房內,林月如氣急敗壞的大吼著,最後甚至非常不文雅的開始踹門。
踹了一會兒,門外悶悶的傳來一個無奈的聲音。「小姐... 別再踹了,老爺已經走遠了。」
「田叔!!田叔你快放我出去,不然也多差點人去那附近找,晉元哥哥真的在那裡啊!!」聽見外頭有人,原本已經累了的月如又蹦起來開始撞門。
「小姐... 別再撞了,這樣會受傷的!!」惜花著急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老爺當然有派人去找,但也真的找不著啊!」
「怎麼可能!放我出去,我自己去找... 」林月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蹦又跳的朝門撞過去,無奈五歲的娃兒根本沒點力氣,只有紙糊的窗紙被她戳了好幾個洞。
「小姐... 照妳這樣撞,撞十年也撞不出去的。」田叔的聲音突然沉穩了起來,彷若平時與月如上課時的嚴厲,讓她不自覺在原地立正。「還記得田叔教妳的呼吸法?妳要先調云氣息... 吸入丹田... 養之以氣... 寧定下來沒有?」
像是制約一般,即使上一秒還急得亂蹦亂跳,這一刻的月如卻像是被催眠了一樣,乖乖的聽著田叔的指引、依著平時的教導照做。
她深深吸吐了一番,感覺原本因急燥亂竄而冰冷的手腳漸漸有了暖意,差點跳出胸口的心跳也乖乖回到規律。
「對不起... 」她懊惱的說,對門外關心自己的人,也對那不知所蹤的表哥。「要是我當時就近找附近的大人來幫忙就好了... 丟下幾乎昏厥的表哥在原地... 這下不知被誰帶走了!」
「別擔心,蘇洲城還能有多大?敢在林家堡的勢力範圍內拐走尚書府家的公子,誰能有那膽子?」田叔放輕了聲音說。「敢情必定是哪個過路的好心人看見公子昏倒在路旁,帶去給大夫看了,不一會兒一定能找到的。」
雖然不是十分有說服力,但月如的確也想不到別的解釋方式,再加上蘇洲縣吏和林老爹有九分交情,衙役十個有九個受過林家堡訓練,蘇洲城居民更是把林家堡視為第二個府衙,怎麼可能有人敢動林家堡的貴客?雖說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但月如也只能訥訥的諾了一聲,悶頭在床上坐下。
惜花見月如已經冷靜下來,好聲好氣的撫著門安慰她。「妳乖,在房裡好好待著,一會兒老爺氣消了就會放妳出來的,惜花和田叔還要去幫忙找人呢,妳就別再添亂了。」
「知道了。」林大小姐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惜花還誇了兩句懂事,然後就被田叔領著走遠了。
「怎麼都把我當小孩子看呢!」她氣嘟嘟的嘟嚷個不停。「五歲娃兒就不是人了?要不是晉元哥哥可能有毒在身,我才不管你們多快多慢找著他呢... 」
她一邊唸著,一邊用力的倒在床上。還好自己老早就因為睡不習慣木枕、陶枕的,從會說話起照三餐向撒潑耍賴的要父親買了塞滿鵝毛和棉花的軟枕,不然以她一賭氣就在床上翻滾的習慣,額角早就不知磕破了幾次。
雖說蘇洲城的確也就這麼大,隨處也都是林家堡的人,但都已經找半天了還找不到表哥,難道他會是自己躲起來的?!
但明明自己親眼看到表哥蒼白如紙的面色,倚著牆腳乾嘔不止的樣子,也不過七八歲的孩子,轉眼間還會跑哪去?!
左思右想而不得其解,月如意識到自己又有從體內開始燥熱出來的跡象,連忙按著田叔的教導,乖乖盤起腿來運息調氣。
雖說林家心法最重持恆,但要運氣養息最基本不可或缺的就是心態上的平心靜氣,所以常看人家說心煩意亂時練功容易岔了氣、更嚴重的更會走火入魔。只是月如體內那股天生的真氣反而像是有靈性似的,在月如懵懂時便以暖流運作、讓她能明顯感受到打從體內蘊釀的氣流運作,但在她心煩意亂的此時,那股真氣便淡淡的降低了溫度,像是一道微涼的清風微微的在她體內吹拂著。
月如原是照著田叔的教導、調整自己的呼吸,終至吐與納的間隔越來越長,依著體內真氣的幫忙,又袪除了她體內的火氣與燥熱,於是在一次又一次長遠的吐納後,她發現自己的五感有了顯著的提升,不管是門外遠處下人們嘴裡自言自語的字字句句,或是輕風吹動了門櫺窗紙的微小顫動聲,在靜心的養息中,她感覺到世界的步調彷彿也和她一起變慢、放大,進而更加仔細清楚。
但就在她為了自己的發現而沾沾自喜的同時,她突然發現她聽覺所及的範圍內、原本清楚可聞的人聲都在瞬間失了蹤影。
而下一秒一股撲天蓋地的濃重花香味,就這麼毫無預警的襲捲了整了林家堡。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