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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眼前這個露著虎牙對她笑的巫師臉上堆滿了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麼芙羅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冷。

為什麼老是一堆跟巫師在糾纏不清?這塊大陸上難道沒有冒險者願意用自己的肉體和力量走出去探險了嗎?
芙羅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也沒資格說別人。

「不好意思,嚇到妳了吧?」他不急不徐的用魔法溫了溫桌上的水壺,然後小心翼翼的倒成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遞向芙羅。

芙羅謹慎的接了過來,諾諾的應了聲謝。

「諾姆在戰鬥上可能是強者,但與人應對他幾乎是固執的自我中心。」將手中的水杯一飲而盡,路西法豪爽的笑了笑。「還沒自我介紹... 我是路西法‧艾克斯。現代啟示錄的創會會長。職業是... 」他有點做作的攏了攏長袍。「巫師。」

芙羅被他的動作逗笑了出來,旋即又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掩飾。

「笑了就好,輕鬆點了嗎?」路西法的綠眼睛讓芙羅想起某種動物。她並不討厭這種直視的灼熱,但相對的,這樣直接的對視卻讓她感受不到一丁點溫度、這才深深的困擾了她。

「謝謝你救了我。」她有些站不穩,但還是微微傾了傾身。

「啊啊,我並沒有救了妳,若不是撞到我、妳應該已經逃走了。」他優雅的擺了擺手。「害妳沒來得及逃走,只好幫妳擋擋追兵,只是剛好這”追兵”不得不讓我三分...... 」

「...... 還是承蒙您的幫助。」

「好吧,不客氣。」路西法又平舉雙手投降。「那作為報答,起碼告訴我你怎麼認識諾姆他們口中那個法師天才的?」

怎麼大家都對薩這麼有興趣?這些男人...... 芙羅皺起了眉頭。

「喂喂喂,妳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可是結婚有老婆的人唷,妳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路西法讀懂了這小女孩眼中的睥睨,慌忙的秀出了無名指上的藍戒。

這是普隆德拉大教堂主教親手雕鑿的,經過聖光祝福的婚戒,在男方手上會閃耀著藍色的光芒,在女方手上則是柔美的粉色光暈。
芙羅很清楚,自己和薩上輩子也有一對。她心跳多跳了兩拍,臉頰也多了一抹緋紅。

「... 我跟薩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她緩緩的說。「雖然你們調查的資料上可能會說我們這輩子從沒接觸過,這也不能說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

即使對眼前這個總是露出虎牙微笑的巫師已經放下幾分戒心,但她還是直覺得認為不應該隨便說出"上輩子的記憶"這種說法。

「嗯... 其實我對妳那個"薩"的認識也不多... 」芙羅原來想開口駁斥薩並不是"我那個",但看見路西法認真的神情,還是默默將話吞回肚子裡。「諾姆只說他的天份很高... 雖然只是剛一轉的法師,卻對咒語的背頌和熟練都在同輩之上。」這種講法實在是太客氣了,根本不用人教薩就會使用大部份巫師才會用的法術。但這點諾姆八成是 沒有據實告訴路西法。

「那為什麼要這麼小心呢?我不過就是薩認識的一個老友,甚至沒有要進你們工會,難道你們工會的人都不准和其他工會的人交談嗎?」冷靜下來之後想想,芙羅才覺得諾姆的反應過度令她很火大。

「不不不,當然是不是。」路西法急忙揮手否認。「只是最近攻城戰快開始了... 五座城堡領地才剛修復沒多久,最近全大陸的工會都在等著爭取自己的城池,而我們的對手工會忌憚我們短短一個月內連開兩個分會、人數已經遠在他們數倍之上了,最近竟然頻頻放出間諜,探聽我們會員的練工時間和棲地,三不五時就去阻撓甚至傷害我們的新進會員,就是想讓新冒險者們害怕加入我們,進而消減我們的勢力....... 」他憤憤的握緊了拳頭,可愛的一雙短眉緊緊皺在一起。「而這些間諜往往都是一些被收買的新冒險者,佯裝想和我們的會員交朋友,或是希望他們幫忙新手過一些任務或著引路,很多人沒有戒心的被帶出了城、沒發現自己走進可以PK的地圖,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已經被死亡天使擊倒了。」

的確是很沒品的行為,而且是最近才興起的...... 。以前米德加爾特大陸並不開放人與人在路上戰爭,因為死亡天使的印記會帶走冒險者辛苦累積的功勳,以往溫和的天使只會在魔物擊殺冒險者前先讓傷重者倒下、蓋上死亡天使的印記以免魔物追擊,並相徵性的奪走百分之一的功勳,但在整個米德加爾特被"狂人"風氣影響後,在城市的守護結界之外,幾乎在任何冒險地圖上都有可能遭受其他人的襲擊──終於,死亡天使震怒於人類嗜血的殘殺,以致於在人與人的戰鬥中、失敗了的那一方,往往會剝奪十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功勳。要知道等級越高、任務和獵殺魔物能得到的經驗功勳就越來越少,但無論等級,不管是接近封頂的98級,抑或是剛脫離初學者保護傘、始能PK的40級,只要被人類擊倒,死亡天使奪取功勳的狠勁從來不會手軟。

這也意外的成為敵對工會們的報復手段──殺死對方落單的會員,使之功勳迅速流失,而為了自身等級著想、不少並不精於與人戰鬥的冒險者便會退出該工會,有些傷重者甚至於退出冒險者行列,再也不願舉起自己的劍或法杖。

這些鬥爭對芙羅來說是陌生的。畢竟上輩子的她是生活在狂人之前的米德加爾特。那時只有城裡特別開課的PK場可以讓人練習與人之間的戰鬥技巧,而且相信是為了面對高智慧──接近人類的智慧──的魔物時能有更好的反應而設置的。她並不喜歡去,畢竟當初選擇聖職並不只是單純對聖神的信仰,上輩子的芙羅在出生時便失去了母親,而父親總是用一種太憂傷的眼神望著她叫母親的名字。她害怕再在任何人臉上看見那種憂傷,於是總在戰場上不要命的為隊友們治療著。

對上輩子的芙羅來講,人與人之間的戰爭是很遙遠的。
而這輩子的她,等級還不過20,就算遇上惡霸,他們也只能摸摸鼻子退開、畏於她身上的聖天使護持。

「聽起來很下流。」她直言。「不過我跟薩在初學者修練場就一同組隊考試了,那時他身上還沒有你們工會的標章。」

她很想說的是,她多希望一直也不要有。

「我懂妳的意思,既然是在入我們工會之前就認識的,那我們當然不會干涉會員的交友狀況。」他用力的點點頭,像是很高興終於為薩和芙羅的認識找到一個合理解釋一樣。「其實我也不太了解為什麼諾姆這麼急著要拉薩進工會... 在我們工會是沒有一轉職業的,這也是為了一轉冒險者好,不然還沒二轉幾乎不可能對抗任何我們敵對勢力的攻擊,我們也不可能天天把他們帶在身邊... 」

「不然這樣吧,趁著敵對工會的人也都還沒發現薩加入啟示錄之前,讓他將胸前的徽章拿下;等到你們兩個都二轉了,再回我們工會來一起對抗敵人,如何?」

芙羅不著痕跡的笑了。在我們成長之前不打算給予任何幫助,還要我們承諾強壯之後會回頭成為你們的力量?這如意算盤會不會打得太漂亮了些?

「我沒有意見,我本來就不是啟示錄的人,也沒有打算當什麼間諜偷偷混進去。」這次她笑的比較明顯了,但是一樣非常冷淡。「至於薩的意見,你要問薩。」

「妳去哪裡,我當然會跟妳去哪裡。」薩冷不防的從簾幔後走了出來,一把將胸前的徽章糾了下來、輕輕的放在路西法手邊的矮桌上。

「偷聽很小人。」芙羅不悅的瞪他。

「欺負我老婆才小人。」他理直氣壯的望著門外。

 

過了幾秒鐘,門外才傳來一陣嘆息,然後是兩對腳步聲離去的聲音。

 

「咻,咻,好親熱啊。」路西法拍著手起哄,笑得很可惡。

芙羅的臉火紅的像是烤肉的鐵板一樣,一言不發的瞪著眼前這個越發神態自若的可惡法師。

「那麼,這個徽章我就先收下了。」路西法站起身來,笑吟吟的將桌上的繡章收進袍裡。「你們是自由的,我只希望還有機會再看見你們──以朋友的身份。」他瞇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依舊微微的閃著光芒。「尤其是妳,芙羅西亞小姐。希望妳不要因為今天的小誤會而討厭我們工會。我期待妳的成長。」

我?不是你們口中的天才法師?芙羅有點受寵若驚的看著他,緋紅著臉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路西法很滿意的對兩人笑了笑,然後就留下他們,推門離開了。

 

「...... 你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芙羅皮笑肉不笑的瞪他。

「...... 大概在你們進來前五秒...... 」薩據實以報。

芙羅大怒。「真的那麼厲害那在諾姆發神經的時候你幹嘛不來救我!!」

「... 小姐,冰凍術只需要結手印不需要唸咒,我哪知道諾姆早就結好了在等妳。」薩很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怪我念咒還不夠快吧,就算我的魔力能發動一次暴風雪好了,在我念完之前他大概早就把我一刀刺死了。」

一陣沉默。

「而且,我實在不是幫他辯解...... 」薩很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自己的用詞。「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其實是有點喜歡故意逗人生氣的那種惡趣味......」

見芙羅不說話,薩嘆了口氣。

「.......... 妳應該沒忘記,城內有眾神為人類設下的結界,沒有人能在城裡使用攻擊技能的吧........」

芙羅倏地轉過頭來,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錯愕。

「...... 嗯... 他是逗妳玩的... 只是我知道不太好笑...... 」薩苦笑了一下,試探性的拉了拉芙羅的手,她沒有把他甩開。「總之,我希望妳能先不要去想我們以後要加入什麼工會的問題,現在,就讓我們從頭一起努力,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巫師和祭司,好嗎?」

這一世的薩長得跟上一世的一點也不像。上輩子的薩里菲斯總是總著一頭純白色的短髮,長長的瀏海幾忽蓋過他的眼睛。他很少說話,執行任物或獵殺魔物時也總是默默的保護著芙羅的安全,除了深藍色天使工會以外的人幾乎很少聽見他的聲音。這輩子的他長得如少女一般柔美,白晰紅潤的皮膚,咖啡色的柔髮、如羽毛般輕盈舞動的長睫毛,就連聲音也輕輕柔柔的不帶有男性的低沉磁性,芙羅看著眼前的男孩,有點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

「...... 跟你在一起就好。」最後,她說。

薩有些意外的羞紅了臉,笑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那晚,中土世界掛在天邊的星子,遠比以往都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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