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雷的意思就是文章內容會提及劇情,不想知道的朋友就別進來囉(:
當車站啟用典禮的布幕一拉下,
所有人看著南方最棒的鐘匠精心打造出來的大鐘,發出了驚呼。
那並不是讚嘆。
「這個鐘走反了!」
在場有人在笑。
「...我是故意這樣做的。」
眼盲的鐘匠蓋圖先生說道。全場一片寧靜。
「…我想,也許這樣做...
我們在戰爭中失去的孩子們,
便可能重新站起來,返回家鄉…
一個可以為之耕耘的家…
並有自已的孩子,
享受完整的人生…」
他深愛的兒子在戰場上倒下的畫面在他腦海裡播放著,
一直倒轉,倒轉,兒子在軍營,兒子在火車上,一直倒轉到他離家那天,
倒轉回他們的家,享受著和平和平安...
他幽幽的說。
「也許我的兒子就會再次回家。」
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在蓋圖先生失去了自己的獨子之後。
包括小羅斯福總統在內,在場的人全都安靜的除下他們的帽子。
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
一個舉國歡騰的夜晚,當全美國的百姓都在為他們祖國的勝利狂歡的時候,
一個挺拔的白人男子在夜色中疾疾奔馳著。
「前面那個男人,你手裡抱著什麼!」
幾分鐘前,他沉默的盯著灰暗的河面出了神,
是一陣嬰孩的哭聲、驚醒了他紊亂的思緒。
同時,也招來了警察。
在這個混亂的夜裡,男人抱著懷裡層層包裹住的嬰孩,
很快的在暗巷之中甩開了警察的追捕。
在汗水和驚恐之中,他甚至不敢再看懷裡的孩子一眼,
輕輕的將他在巷弄裡一家老人院的階梯上放下。
一對黑人男女從屋裡出來,在清風徐徐的夜晚裡輕聲調情著,
隱身於黑暗中的男子吞了吞口水,狠下心來,消失在巷子的另一邊。
從此,這名生母為了他而難產去世、驚嚇過度的父親將他拋棄的男嬰,
便成了這家老人院的一員。
但他卻完全沒有帶來一絲新生兒的活力。
因為他是個一出生,外表就有如八十歲老頭的小男孩。
在老人院長大的男孩,從小就習慣了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們。
老人院的主人奎妮小姐將他視為己出,深信上帝讓班傑明生為如此是有祂的用意的,
只是他們還不理解祂的用心罷了。
他有著小男孩的好奇心,有著旺盛的活動慾望,
但他擁有的只有萎縮的雙腿,鬆弛的皮膚和稀疏的毛髮。
沒有人不將他視為一腳早已踏進棺材的另一個老人家 ──
一如其他所有老人院的成員們一樣。
一直到有一天,一位老奶奶的孫女在探親日前來看她,
她紅透的長髮和湛藍的雙眼立刻吸引了當時十一歲的小男孩。
「這是黛絲。」她的奶奶如此介紹到說。
多美的名字,小雛菊(Daisy)。
「噢... 班傑明,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呢。」
老奶奶友善的看著他,她並不知道他只有十一歲大。
「沒關係... 叫我班傑明就好了。」他的目光始終離不開小黛絲。
黛絲是個特別的小女孩。
她一眼就看出了班傑明靈魂裡的獨特,
她讀懂了他心靈的孤寂,
就像她在半夜裡將他拉到桌下談心時說道的自己一樣。
「一個人說一個秘密。我先說。」
她催促著班傑明點燃蠟燭,雖然班傑明唯唯諾諾的表示自己不應該玩火。
「我看見我的媽媽親吻一個不是我爸爸的男人。換你了。」
她用一種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的口氣說道。
「我... 我不知道耶...」班傑明有些困惑。但是黛絲在瞪他。
「呃... 其實我... 沒有我看起來的那麼老?」他小心翼翼的說。
黛絲笑了。
「我想也是。」她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的看著他的眼睛。
「我可以... 嗎?」她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你跟我以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 」她喃喃的說。
「你好... 奇特唷。(You're odd.)」
但半夜溜下床的兩個小孩子很快就被黛絲的奶奶發現,
她氣急敗壞的喝斥黛絲立刻回到床上,並且大聲責怪他們倆不應該玩在一起。
「而你... !!」她惡狠狠的盯著仍縮在桌底的班傑明。「你應該感到羞恥!!!」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奎妮太太從門後走出,將悲傷的兒子擁入懷裡。
「媽媽,為什麼我看起來跟別人不一樣...?」他幾乎是嗚咽的問。
奎妮只能抱著兒子,輕聲的安慰著他。
一如所有安慰十一歲兒子的母親一樣。因為,她沒有他要的答案。
隨著歲月過去,時光在班傑明上也造成了明顯的痕跡。
但不同於一般人越老越衰弱,一出生就像個八十歲老爺爺般的他,
在他實際年齡步入十歲的同時,身體狀況卻開始越來越年輕,
似乎像是個六、七十歲的健康男人。
他的毛髮越來越濃密,皮膚下也不再只是鬆垮垮的皮脂,
他在鏡子前來回照了好幾次,看著肌肉和毛髮從他身體某個神秘的地方兀自冒了出來。
他甚至在神的見證之下可以開始獨立行走,
過往依賴的輪椅和拐杖被棄置在老人院的一角。
「班傑明,你的頭髮似乎愈來愈多。」
一天,例行性為大家修剪頭髮的老太太這樣對他說。
「要是我告訴你,我不是在變老,而是比別人愈來愈年輕呢?」
班傑明笑著回答她。他感覺很好。
「那樣的話... 我為你感到難受。」她有點惋歎的說。
「所有你愛的人都將比你先死去。」
班傑明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的這一面。
老太太彷彿驚覺自己的失言,看著鏡子裡的班傑明早已皺緊了眉頭,
她停下了修剪的雙手,溫柔的抱住了他。
「噢,別難過,班傑明。我們註定要失去我們所愛的人,
要不然我們怎會知道他們對我們有多麼的重要?」
我相信能在老人院長大,並且經歷這種倒退式人生的孩子,
必定能領會到如天文數字般多樣的,與我們不同的感受。
以前這種問題只有吸血鬼需要煩惱 ── 看著自己深愛的人類,
一個一個先自己死去,而自己永遠孤獨的活著;
但班傑明不同。
他一樣有他自己的人生,有他既有的年歲;
他在年少輕狂時受限於自己的肉體,而規規矩矩的豢養了自己的渴望;
他一直被教養著「不知道還能活到什麼時候」的觀念,
看著身旁的老人們一個一個離去,他從小就知道生命的可貴,與及時行樂的重要。
於是在他十七歲那年,他決定離家成為一個水手,四處漂泊,並多看看這個世界。
「不管到哪裡,我都會寫明信片給妳。」
他出發時,笑著對黛絲說。
於是不管班傑明在哪,在芭蕾舞教室裡的黛絲,都會笑著讀他一張張的明信片。
一直到有一天。
「黛絲,我想我愛上了一個女人。」
那是個百般無聊的女人。
她甚至並不特別漂亮。班傑明的日記裡寫著。
她是個有夫之婦,和頭銜為商人的丈夫派駐在蘇俄。
一開始,他們只是一樣睡不著,在半夜的旅館小客廳裡遇上,
他們在廚房裡一起喝了杯茶,
聊起了女人曾經差一點成為第一個游過英吉俐海峽,游到最後三哩卻放棄了的往事。
「曾有人問我會不會再試一次,我回答他,為什麼不呢?」
她喝了一口茶。
「但那之後我卻再也不曾嘗試過。任何事情。」她淡淡的說。
之後,每一夜,像是約好似的,他們都在小客廳裡聊著天。
直到某次,在房間前該說的的晚安、再見,
終於在炙熱的眼神之中,化為門後的喘息。
那女人,依莉莎白,終於成為第一個吻上班傑明的女人。
「跟你在一起,讓我感覺好年輕。」
一次,她笑著對他說。
「如果我能回到年輕的時候,我想要改變很多事情,並且彌補以前的那些缺憾。」
「什麼遺憾?」
「我不斷的在等待,思考我是不是能做些什麼來改變我的現狀,
做一些什麼… 這就是浪費生命…你永遠也不能夠挽回了,那些逝去的時間…」
那時的班傑明看起來大概有五十歲。實際上來說,他應該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他們一起喝伏特加配魚子醬,一起在冰天雪地裡散步,
他們做愛,相吻,戀愛,
講述各自的故事,或者是看老鼠在遠處跑跑停停,聽暖氣爐發出嘶嘶的響聲,
這樣安靜的場景,讓人感到溫暖。
因為你知道你所愛的人此刻在熟睡之中,而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他們...
某天午夜,依莉莎白沒有出現。
班傑明等了一整夜,一直到從沙發上睡醒,他才在自己的房間門縫下看見那張紙條。
「It's nice to meet you.(認識你很高興)」
依莉莎白離去後,班傑明的工作的船長答應了美國海軍的要求,
投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他們的工作是拖船。將受傷的,被攻擊的美軍船隻拖回港口,供海軍再次修理使用;
班傑明一直沒有參戰的實際感。
一直到他們的最後一份工作 ── 在前往拖船的現場,他們遇上了敵方的潛艇。
在一陣激烈的相互攻擊之後,全船只剩下唯一沒穿救生衣的他,
以及總是覺得自己會死在海上的另一名水手,僥倖存活。
那個大聲對自己的船長爸爸說,他要當一個刺青藝術家,
不要像他一樣只能一輩子活在船上的船長邁克,
最後大叫的對班傑明說,「他們把我的作品打爛了!」他指著他胸口和腹部的傷口大叫。
原本邁克自己刺上去的刺青被鮮血完全淹沒。
「你會沒事的... 」班傑明無措的說。
船長只是笑笑的看著他。
「你知道嗎... 」他最後咬著他總是不離身的煙屁股,用盡力氣的對他說。
「你可以咒詛命運... 你也可以大聲對它罵髒話...」
「但到最後,你還是得放下。」
船毀了,班傑明和唯一的同事搭上海軍的救援船,回到了他的故鄉。
他在長大的老人院裡住下,也有過幾段情人關係... 但大多無疾而終。
「你聞著熟悉的氣味... 一樣的老房子... 但你知道有很多事情是回不來了的。」
班傑明在日記裡如此寫著。
「一切都無法重來。」
回鄉沒多久後的某一天,黛絲來了。
那時的黛絲已經是出色的舞者。
他們一起用餐,黛絲口沫橫飛的說著她加入的現代舞團,
她的言詞文字裡充滿了摩登又難懂的專有名詞,
也許是喝多了,她在無人的公園裡為他偏偏起舞,
班傑明有些困窘,但依舊溫柔的笑著看著她。
「抱我吧。」她彎下身來,捧著他的臉。
「我們回你那去,或是去旅館開個房間,都可以。」
她像是都市裡摩登的女性般事故熟練,
卻又彷彿少女般強裝大人的嬌矜著。
「不行。」班傑明輕輕抓住她的手。
「並不是說我不行或著是不想... 」他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趕緊解釋道。
「應該說,就今夜,今晚不要,好不好?」
我想班傑明是不願意失去黛絲這樣美好的女孩。
他一直都愛著她,像是珍寶般的捧在心上;
但若今夜的她只是趁著酒興?若她醒來後後悔了呢?
但當下的黛絲只感到自尊受挫後的難堪,
她拾起了她的大衣和鞋子,快速步離了他的生活。
之前班傑明曾隻身前往遙遠的大城市,為了黛絲的表演。
他看完之後非常感動,並且在後台找到黛絲,除了送上鮮花,
也真摯的表示希望能帶黛絲去他早已訂好位的餐廳吃飯。
但黛絲當時正是如日中天的舞者,除了身邊男友之外,
她多著是與她年齡合襯,如花團錦蔟般美麗的舞者朋友們。
她嘗試友善的帶班傑明參加他們的舞蹈派對,
但外表四五十歲的他,
在一群二十幾歲、充滿活力的舞者中只被當成是「黛絲奶奶的朋友」。
他默默的穿上大衣,走出派對,黛絲也在這時候追了上來。
「難道你期望我就在這裡巴巴的等你來找我,然後迎合你一切安排嗎?」
她的語氣充滿了不耐,卻也現實。
班傑明只是聳了聳肩,祝福她過得好。
而最後那句「我真的很喜歡妳今晚的表演... 」
則早已被她揚長而去的計程車引擎聲淹沒不見。
「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晚他來,是想告訴我,
他的父親去世了。」
是的,當年那個在台階上與奎妮小姐一同撿到他的,
教他識字念書的父親,在黛絲意氣風發的那年,安祥逝世...
故事發展到這裡,導演用了一個很有趣的拍攝手法帶出這一段的故事。
他先是敘述了一位趕著去店裡拿禮物的小姐,因為忘了拿大衣的關係又回到家裡,剛好接到了一通電話,於是又講了幾分鐘;等到她下樓時,剛好攔上一台計程車,但因為她回頭鎖門,再回頭時計程車已經被別人搭走了,於是她只好再攔下一班計程車。
而這第二班計程車的司機,之前剛好在咖啡廳裡吃早餐,因而擔擱了點時間,再出門開車時剛好被前述那位小姐攔下。
計程車載上了小姐先去拿訂購的禮物,但因為負責包裝的小姐前一晚和男友吵架了,所以忘了包禮物,於是這位客人只好在店裡稍等了一會兒,再取走新包裝好的禮物。
等她上了車,計程車司機重新啟動車子,正要往前開時卻被一台卸貨車擋住了去路,緊急煞車,嚇了一跳;繞過車子之後,他們開進了命運的小巷。
在上述這一串事情發生時,黛絲都在舞蹈教室裡,為他們最新的演出排練著。
一直到最後計程車被卸貨車嚇到時,她正等著和朋友一同步出舞蹈教室,但因為朋友的鞋帶剛好斷掉了的關係,她又擔擱了幾分鐘在等朋友重新綁好鞋帶。
上述所有過程中,只要有一點事情不一樣,像是那位女士一開始有記得拿大衣,她就不會接到電話,也能搭上第一台計程車。
或是第二台計程車司機若是沒有停下來吃早餐,他也不會在那個路上載上那位女士。
若是店裡的女孩沒有跟男朋友吵架,那位女士就可以直接拿走包好的禮物,
計程車也不會得繞過卸貨車...
要是黛絲朋友的鞋帶沒有斷掉,她們也許早就出了舞蹈教室,安穩的走在對面人行道上...
但這一切都發生了。
於是黛絲被計程車重重撞上,雖然復健後將可以行走,
但再也無法站在舞台上跳舞。
班傑明接到電報,立刻趕到黛絲身邊,卻只被她大聲轟了出去。
其實誰都可以理解的。
從雲端摔下來的心情,最不想給喜歡的人看見。
不管是很多的喜歡... 很少的喜歡... 還是.... 很愛。
班傑明默默在醫院外守候了好幾天,直到她復健完成,他也悄悄返鄉。
過了一陣子,黛絲的傷痊癒之後,
她帶著不安的心情造訪了奎妮的老人院。
當時年齡相彷,外表年紀也終於相會的兩人,
終於能解放自己的情感,乾柴烈火的沉浸在彼此的愛情之中。
這時,那個將他拋棄在台階上的親生父親,
多年前曾在班傑明出港離鄉前曾碰巧遇見並認出了他,
也在他回鄉後又找上了他,並告知了所有班傑明身世的真相。
原來班傑明的親生父親,是個成功的鈕扣商人。
也因著戰爭時製作軍服的關係,算是發了一筆戰爭財;
但就在班傑明回到故鄉的此時,他的生父巴頓先生也被診斷出患了重症,
很快便要不久於人世。
班傑明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姓,
但他並沒有認祖歸宗的打算。
他繼承了巴頓先生留給他的一切,但他依舊住在老人院裡,
和他唯一的媽媽,奎妮小姐一起。
之後,他與黛西度過了他們這一生之中最美的時光。
他們開著遊艇隨處流浪,看美麗的晚霞染紅海面。
或是依偎在沙灘上,細細地看對方的模樣。
他們也有爭執,也有堅持,但就像所有情人一般,
他們幸福而且快樂。
他們有了自己的家,黛絲甚至開了一家專教小朋友的舞蹈教室,
這是他們人生中終於交會的時刻。
班傑明看著鏡子裡的他們說,「我想把這一刻永遠留下。」
一切看來都漸入佳境,
但黛絲開始慢慢老去,班傑明卻越來越年輕,
「當我的皮膚變得又老又鬆弛時,你還會愛我嗎?」
黛絲一臉羨慕的望著班傑明平整的臉龐。
班傑明笑了笑,溫柔的反問道。
「當我滿臉粉刺時,你還愛我嗎?」黛絲笑了。
「當我尿床時,當我害怕樓上有什麼東西時,你還會愛我嗎?」
是啊... 越變越年輕... 但並不是永遠年輕啊!
班傑明在很小的時候就體驗過年老的滋味...
在黛斯意氣風發的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同時,
他卻是一個外表已經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而當他們交會的這一點過去了...
你還會愛我嗎?
就在此時,黛絲懷了班傑明的孩子。
「去找一個孩子的父親吧。」班傑明一生堅毅的身影開始有了裂痕。
「她需要的是一個陪她成長的父親,不是玩伴。」他又說。
黛絲不同意,而且感到生氣。
「你無法同時養活我們兩個小孩。」最後他只淡淡的苦笑著。
沒多久,班傑明變賣了所有他生父留給他的東西,
將所有財產全部留給黛絲,與他不滿兩歲的小女兒,
然後消失在她們的世界裡。
多年後的一個夜裡,就在黛絲將孩子們送出舞蹈教室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昏暗的燈光下。
「對不起... 我們要關門了,我能夠幫上你什麼嗎?」她不經心的問道。
那貌似十六、七歲的少年只是靦腆的笑著。
黛絲瞇起眼睛,年過六十的她已經有些視力微弱。
「哦我的天啊... 你是... 」
「媽,妳好了嗎?」一個不耐煩的少女聲音從後門冒了出來。陰影下的少年臉上突然有了光采。
「媽,我們等妳很久了... 咦?他是誰?」
少女走到媽媽身邊,抬眼望了眼前的陌生少年一眼,
表情裡充滿年輕少女的叛逆和無禮。
「我娘家的老朋友。」黛絲輕聲說道。刻意扶了扶女兒的肩膀,
像是要男人看得更仔細一點一樣。
「親愛的?」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出現在他們背後,
他從後門走了進來,看見班傑明的出現似乎也感到十分意外。
「這位是班傑明巴頓。這是我女兒凱洛琳... 還有,這位是... 我先生。」
黛絲有些刻意自然的介紹到。
「那麼我們在車上等妳?」她先生笑著和班傑明握了握手,隨即摟著女兒從後門走了出去。
兩人四目交接,幾句沒有意義卻又道盡一切的對話...
最後黛絲在半夜站在班傑明的旅館房間門口,兩人再次深情的相擁...
黛絲離去前,緩緩的穿上衣物。
我就著班傑明的眼神看著他深愛的女人,漸漸老去的背影。想起她曾經在舞台上耀眼的樣子,想起她曾驕傲的說過「舞者最重要的就是線條...」,想起她曾在自己懷裡的樣子,想起她就要離去...
多美好。
多美好的過往,能走到今天這麼美好的當下。
但即使是當下,黛絲的當下,也已經不是他能把握的了...。
最後她還是走了。
「其實你當年說的對,我想我沒有那麼堅強。」黛絲說。
「我沒有辦法一個人養育兩個孩子。」
再次收到班傑明的消息,是從奎妮太太的親生女兒電話中得到。
兒童福利中心的社工人員在一個廢棄小屋裡找到他,
他不記得回家的路,也沒有其他任何資料,
他有的只有自己的名字,跟一本厚厚的日記。
「你認識我嗎?我是黛西。」
她在那個押著鋼琴琴鍵的小男孩身邊坐下,顫抖卻溫柔的笑著問他。
他抬頭,陌生的小臉上寫滿了警備,像個頑固的老人家。
「你好,我是班傑明。」他依舊押著琴鍵。
「我記不得為什麼我會在這裏,但我感覺我好像... 已經擁有過完整的一生。」
你有啊,你真的有啊。
我幾乎就快要不能控制的大叫出來。
你怎麼能忘記眼前這個女人,怎麼能忘記你燦爛且奇特的一生,
你怎麼能,怎麼能就著這張天真無邪的稚嫩小臉,
卻頂著殘燭之年的靈魂,頂著理所當然的遺忘...
此後,他再次住進了他兒時的房間,
不同的是,這次黛絲搬了進來,與他一起。
看著他越來越小... 越來越小...
看著他不再認得自己... 甚至不能言語...
然後在某一天的某一刻... 懷裡那個一如新生的嬰兒,雙眼溫柔的看著她,
她突然覺得他是認得自己的...。
然後,如同其他所有睡著的嬰孩一樣,
班傑明閉上了眼睛。
她唸完了手中的日記,看著病褟上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母親。
「所以他是我父親?」凱洛琳顫抖的問。「班傑明是我父親?」
唸日記給母親聽是母親最後的心願,她卻到此時才知道這日記不是念給媽媽聽的。
母親的意識漸漸模糊,窗外的颶風越來越大,
在幾次停電後,她趕緊往護理站走去。
床上的黛絲望著玻璃窗外,
昏暗的風雨裡,彷彿有一隻蜂鳥,一隻代表努力和幸福的蜂鳥,
翅膀的揮動繞著「8」、也就是「無限」形狀的蜂鳥,
正在等著她,等著他們終於享有的平靜。
黛絲笑了。
每一封班傑明寄給女兒的信,還夾在日記裡,深深的刻在心裡。
「1970年,你已經兩歲了,我真希望能親吻你跟你道聲晚安。」
「1973年,我希望我能在你第一天上學時送你去學校。」
「1974年,我希望我能在那兒教你彈鋼琴。 」
「1981年,你13歲,我希望我能告訴你不要去追某些男孩子。
我希望能在你傷心時給你一個肩膀。 我希望能成為你的父親,我所做過的任何事情都沒法替代它。」
她閉上了眼睛。
「無論想做什麼,都為時不晚。
或者在我來說,都為時不『早』。
做自己想做的人、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你可以變化萬千;也可以一成不變。
世間萬物並無一定之規,即時在生命的低谷,也能活得精彩。
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都能看到新事物,找到新感覺,
我希望你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希望你為自己生活自豪,
但萬一沒有,我希望你能堅強的面對它。」
某年某月某日,車站換上了新的電子鐘,
以供所有旅客們精準的利用他們的時間。
那座倒著走的大鐘,被放進地下室,
隨著世界大戰一般的被世人忘卻。
颶風來了,大雨來了,
水災漸漸沖進了車站倉庫的地下室......
指針外的玻璃被洪水輕輕沖刷著,
而那倒著走的指針們,
依舊不停的,
滴。 答。 滴。 答。
觀後感??
沒有。
我不會寫觀後感。
我只會說故事。
我只能說,三個小時的影片,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
就算是兩個小時的動作品我也會在起承轉合中意識到這部片大概的片長時間,
但在看「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的時候,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馬克吐溫說:「如果我們能夠出生的時候80歲,逐漸接近18歲,人生一定更美好……」
從一開始聽到他故事的基本議題,也就是班傑明的一生是倒著成長,
我就對這部片充滿了興趣。
但一直到真的看完這部片... 我腦海裡波濤洶湧的卻是無盡的感動。
從邁克船長,明明還是在拖船上過了一生,但他享受過他的夢想!
還有好心的奎妮太太,絲毫不嫌棄這個膚色不同,還一度被丈夫說成是外星人的小嬰孩。
所有老人院,陪著班傑明一起長大衰老的人們,那個被沒事就被閃電打中七次的老先生,
雖然老覺得自己很衰,但他也很樂觀的說,這隨時都提醒著他,「還能活著是件幸福的事」。
最後,依莉莎白成為了游過英吉俐海峽最年長的女人。班傑明在電視看上到她,笑得好溫柔。
還有能夠擁有這麼好的兒子卻又錯過了,最後還是能跟兒子一起看著夕陽,了解心願的巴頓先生。
朗朗讀著莎翁劇本的,老人院的男主人,有趣的黑人爸爸陶斯先生(對不起,應該是這個名字?)
黛絲。美麗的黛絲。
班傑明。樂觀又溫柔的班傑明。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們不管在不在彼此身邊時,都會悄聲說的那句,
Goodnight, Benjamin.
Goodnight, Dai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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