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過了所有男同學的眼刀攻勢,我突然慶幸今天只來得及回來上一堂課... 但同時,我又為了明天開始每天都要這樣上課而哀傷...
當我把我的感想告訴米可,她只是豪爽的拍了拍我的後背,笑著回了我一句:「不用擔心啦!結束後再跟大家說我們分手就好啦!」
說是說的很簡單,但才認識她一天、我就已經體會到千萬不要太相信她的話──尤其當她說得自信滿滿的時候。
終於下了課,我跟米可直奔教官室,卻得知剛才幫我把書包送來、也就是我們系教官的陳教官剛好有課不在教官室裡。
「不過,他有告訴我們講李先生請了一位靈媒來看看,還把以前一些資料整理出來擺在櫃子裡,說你們有需要可以拿去看。」聽見『靈媒』兩個字,米可氣得瀏海都快蓋不住青筋了。但她依舊在教官們面前扮演著可愛無知小正咩的角色,只可憐我的後腰被她捏到內出血、還得強咬著牙不敢叫出聲。
想必這位『李先生』就是失蹤學生的老爸、有錢的大老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學校說的,不過以教官們明顯不信任我們卻還是將資料交給我們的態度看來、八成也是施了不少壓力。
謝過教官,我們把幾疊卷宗和資料夾裝進紙箱裡,轉移陣地到圖書館的視聽間。
「誰是靈媒啊!沒禮貌,沒禮貌到了極點!我們可是赫赫有名的除魔世家,上祖能追溯到大明朝的... 」
為什麼要選視廳間?因為圖書館不能說話,而米可憋了一肚子的氣不吐不快,打從關上視廳間的門開始,她就對那個眼神明顯輕蔑的教官罵個沒完。
視廳間很小,每間只有一張大概能坐三個人的破舊皮沙發,前面有一台約二十吋的舊電視,一旁矮桌上是老舊的錄放影機和不知多久沒擦過的厚實灰塵。會選擇這裡的另一個理由,是因為教官給的資料裡有一卷古老的錄影帶,十年前大概還算是錄影帶普及的年代,而很不幸的,現在我們家裡都只有電腦和DVD播放器。
我們並沒有一開始就播放那卷錄影帶,而是先將桌子撢乾淨、將卷宗、照片和一些靈散的資料照年代和人物排列放好。雖然這部份只是學校這邊的紀錄,但如果沒有必要,米可暫時也不想去警方那邊碰釘子,更不想花太多力氣去跟委託人做多餘的連絡。雖然她沒有講得很清楚,但她的反應很明白的表現出她們家並不是很樂意被那位『李先生』指使,只是不得不還一份人情,也只好淌入這場渾水。
很明顯的,一開始的她連調查都不想做,只想直接抓住那名女鬼、逼問她失蹤學生的下落就能破案,但事情本來就不是憨人想得那麼簡單(意外的她聽不懂台語),她連那名女鬼都遇不上,而唯一遇上的我又直接被女鬼彈得遠遠的。計劃三番兩次的失敗,她終於也認命乖乖埋在資料堆裡,將十年來失蹤、自殺的學生資料們一字排開。
開始埋進資料沒多久,我們就發現、最先在那個竹林裡自殺的並不是男學生,而是在竹林邊的樹上上吊自殺的一個女學生。
「十年前的十月五號,國貿系二年級的學生李婉萍上吊自殺的屍體在文館後山的竹林旁邊被發現,當年冬天特別早冷,屍體呈冰凍僵硬貌、所以無法得知她的確切死亡日期,只知道屍體發現前約一週就已經沒有學生再看到過她。」我照著當年教官的筆記念了一遍,想起老媽說過當年學校有多冷的事情,突然同情起這個在寒風中吊了那麼久的李婉萍。
「我對這些文字一點感應也沒有,」米可把筆嘟在唇上,一臉不耐煩。「而且爺爺問過了,那個女生是被棄屍的,不是自殺,她還被戳瞎了雙眼,施上咒術,讓她死後看不見、沒辦法回來尋仇。」
我感到一陣反胃。「... 但她還是回來啦。」
「是啊,所以那個施咒的人八成是個門外漢,可能僥倖讓他蒙到、讓那個女生沒辦法直接找上他,但她的怨念很深,十年來依舊不停的想辦法要報仇。」
像是小說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我一下子還是沒辦法適應。昨天還只在紙本上的殺人、報仇、詛咒,今天已經不由得我只將它們當故事看。我忽然想起黑暗中看到的那個女生,全身破爛、傷痕累累,臉上的痕跡尤其觸目驚心,不停從眼窩滴下血淚的樣子更是讓我忍不住全身發毛。
「現在才會怕,也太晚了吧。」米可幸災樂禍的戳了戳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 教官的筆記上沒有寫李婉萍的屍體狀況。」我轉移話題。「......... 不過這邊倒是有提到,她留了一紙遺書,只是被發現的太晚、大多已經濕爛掉了,只大概能辨識出一個名字... 」
「兇手?」米可眼睛一亮,身體不自覺的壓了過來。
「怎麼可能... 」我有點不自在的移動了一下被她壓到的手臂。「柳玉美。是一個女生的名字,跟她差不多時期失蹤的,但是一直沒找到屍體。因為那個女生在育幼院長大、沒有任何親人,所以也沒有人追查她的下落,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又一個女生?那你遇到的到底是哪一個?」米可完全的失去耐心,竟然把矛頭對向我,豎目皺眉地像是要我立刻交出答案一樣。
「我哪知道啊!!而且失蹤又不一定是死了!!」我感覺背上的冷汗直流,被正咩盯著的感覺竟然是如此難受,真想讓班上男同學也看看米可現在的樣子... 「資料上有一張備註... 寫說柳玉美跟李婉萍生前一直在競爭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是學校每年度都會舉辦的姊妹校交流... 但這個機會比一般留學更加難得,因為是跟德國知名的音樂學院做交換學生,一換就是三年,據說每年被選上的學生都乾脆念三年再正式入學就讀,最後幾乎都成為國際級的音樂家... 」
「我們學校有音樂系嗎?」米可已經懶得看資料了,完全把問題都丟給向我。
「... 沒有,據說是某屆校長跟那個音樂學院的校長私交很好,所以才會有每年度一次的選拔機會。」我翻了翻陳舊的資料,沒想到我們學校也有這麼好的機會,雖然一年只開放男女學生各一名去做交換學生,但平常連考都沒資格考的學校、在我們學校竟然有機會藉由公開選拔入學,感覺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不過選拔門檻也不低,往年都只開放學校戲劇社和合唱團的學生參加,不過聽說今年好像是開放給全校同學報名的,我在海報街也有看到宣傳的樣子... 」提到公開選拔,我才突然想起早上在冷清的海報街看到的徵選會海報。原來只是因為覺得那張海報畫得太好才特別留意的,沒想到會跟後來遇到的事件有關聯。
「只有今年開放給全校報名?」米可突然挑眉。
「呃... 好像是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突然不發一語的將所有自殺學生資訊搶過去迅速的翻閱了起來。雖然筆記上的人數只有七名,但是每個記錄教官的字體工整度和詳細程度不一,米可卻像是用手指摸過就能知道資訊一樣、一張一張翻個不停。
「...... 學校根本就只是在隱瞞事實。」在將所有紙本翻過一遍後,她得出了這個結論。
「怎麼說?」我十分錯愕。
「所有失蹤、自殺的學生都是合唱團或戲劇社的社員。」她宣布。「學校的紀錄只有提到他們報名參加選拔,卻沒有將這點列入所有被害人的共通點,看來應該是怕這個學校最風光的活動沾上污點。」
原來如此,早先我們從剪報上得知的消息只有被害者都是男性,但最後一名失蹤又回來的學生是女性,除此之外就沒有共通點了,但現在我們卻發現了這些學生之間淺而易見的關聯。
「十年前,兩個女學生失蹤、自殺那一屆,最後出國留學的人是誰?」米可問。
我急忙在早就被她弄亂的資料間翻找著。「... 沒有,那一屆最後人選從缺,沒有人去當交換學生。」
「即使有兩名候選人發生意外... 但都是女生啊,為什麼連男學生也沒有出國?」她追問。
會通靈的是妳又不是我...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也許就是因為意外嚇到主辦單位,所以學校才緊急喊停吧。」
「這個活動一定有問題。」米可微微翹了翹嘴角,可愛的臉蛋卻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躍躍欲試。
雖然她十分肯定,但畢竟學校可能不會再給我們更多的資料,我們將手上有的資訊影印、筆記標註好,決定明天開始再去打聽有關這個活動的新聞八卦、擇日再戰。
但是我們都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當天晚上,累極了而且心神不寧的我,一沾上枕頭便再也睜不開眼睛。
說是睡著了,的確有在迷濛之間進入睡眠的感覺,但是肉體的疲累度卻又清楚的壓在我身上,不管怎麼試著翻身、放鬆,依舊緊繃的肌肉卻只是讓已經疲憊到極點的我更加痠痛不已。
忽然間,一陣音樂從耳後傳來,接著像是忽然有人在黑暗中揭開了舞台的簾幕一樣,一片灼目的白光倏地刺痛了我的視線。
明明沒有睜開眼睛,我卻清楚的知道偌大的劇場中,只得台下三位表情嚴肅的評審、正拿著手上的紙板對著我的方向交頭接耳著。
我不明所已,身體卻一點反抗也沒有、自動地跟著音樂走位、舞動,身邊遊移著同樣動作的幾個陌生人,我們像是排演多次的專業演員一樣,極度嚴謹地演出一場我從未聽過的歌舞劇。
一陣音樂後,身旁的演員們開始默默退到台後,我看著自己移動到舞台的最前方,一陣再熟悉不過的旋律伴隨著小提琴的音色從台前傳來,就這麼自然的,我張開口,準備開始唱......
「快點醒過來!!」
臉上火辣辣的痠麻感讓我忍不住用力眨了好幾次眼睛。
還沒來得及反應,又是幾個巴掌從黑暗中煽了過來。
「別打、別再打了!!做什麼!!」我又痛又氣,急得大叫,伸手胡亂抓住了那隻拼命往我臉上煽的小手。
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蒼白而顫抖的米可,我才感受到一陣冷風狠狠吹散了我的睡意。
夜晚的竹林溫度比白天起碼下降了快十度。沙沙的竹葉像是竊笑,又像是相互擊掌一樣,在我的四周不停撞擊著。
我吞了好幾口口水,乾涸的喉嚨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一樣的灼熱。
突然一陣狂風撲來,米可和我都嚇得抓緊了對方的手,緊緊的靠在彼此身上。
「... 我為什麼... 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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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集真的寫得完嗎?(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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