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國二吧。
宗教在我心中產生了嚴肅而混亂的意義。
姊姊用嚴厲的眼光直視著我,雖是以團契會長的身份對大家發表演說,卻不如說是以一個姊姊的身份對著我說。

「妳為什麼來教會?」

為什麼?
因為有一群一起長大的朋友。
因為有那時心儀的男生。
因為很快樂。


我的心裡並不隨時存有上帝的影子。
當我有困難不會第一個在心中祈禱。
我禱告過,失望過,而當然我了解不可能有求必應,卻又不懂那麼我的祈求怎樣才能被應允?又,若沒有一個會被應許的標準,我祈求又有何用?

我在心裡吶喊,在同儕間尋找答案,最後回應我的,是長我數年,一名團契的輔導。
我想他陪伴我、帶領我以及教導我的,也許就我的年齡和他的做為會十分難以被認同,我也就不給他任何名稱,因為在我心中,那段日子是狂熱且純粹的追尋,與其他道德年紀成熟等無關。


那年他帶著我走進挪威森林,一向胃腸脆弱對咖啡敬而遠之的我,在與他一次又一次聊掉一個下午間開始習慣上咖啡,甚至嘗試了我的第一杯愛爾蘭咖啡。
愛爾蘭咖啡,最底部是威士忌,中間是咖啡,最上面一層是鮮奶油。
喝的時候要先用上唇抵住鮮奶油,吸吮一口滾燙的咖啡 ─ 還不能漏掉微啜一口最底部的威士忌,然後在閉口之前輕輕放開上唇,咬上一小口鮮奶油。

好吧我承認,第一次喝到威士忌的確是很不習慣那苦味啊。

然後他笑著拿出菸草,紙捲,濾嘴和捲菸器,輕輕在桌上排開。
我是不會抽煙的。
他說不會抽煙也好,不用吸到肺裡沒關係,只是那煙草,是甜甜的櫻桃味,他與許多朋友分享過,卻沒有人嘗到過他嘗到的那種甜味。

「很甜啊。」我輕吸了一口,說。

在舌尖,就有一種糖果融化的甜味。怎麼會沒有?
他驚喜的張大了眼睛,興奮的一再詢問我,真的? 真的有嘗到?
真的,當然是真的啊。我有點不好意思,又有一點莫名其妙。


說真的,我不知道神那時是否是皺著眉頭看著這名輔導與他的學生。
但我過得很快樂。


像辯論一樣爭執著神的存在,對於標準、定義和基本價值觀的詭辯,
是他讓我認識亞里斯多德,認識柏拉圖與神的眼睛,我不能贊同的皺起了眉頭,於是我們又花了更多時間討論解開眉結的方式。
我還記得在團契課程中他的課總是讓人忍不住打瞌睡。即使努力的想聽懂些什麼,內容實在太艱澀又龐大冗長,而他總是嚴肅又神采亦亦的,一次又一次的傾注他的學識。

後來,忙碌依舊輕易的使人分開。




闊別十年。

聽說去年六月挪威的森林關店了,我很難過。
就像我第一次面試時,在捷運上遇見了那名輔導,卻只是裝做沒看到一樣。

十年,陌生的足以讓人再也無法伸手抓住,記憶以外的東西。
我不再踏進的那家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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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小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