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請問你是?」米爺笑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親切的問道。但他背後的龍龍已經看見米爺後腦勺糾結了滿滿的青筋,雖然她也明白在搞清楚這小子是客人還是來亂的之前、米爺是不會隨便發飆的,不過遇到這個把和式紙門當玻璃門硬推的傢伙,誰也不敢保證什麼。
「不好意思... 這個門好難開...」年輕人一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伸手想將地上的門扶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那個我來就好。」米爺一手制止了他,臉上依舊帶著他的招牌微笑。「你是來找CD的嗎? 鞋子脫了旁邊放,隨便逛逛吧!」
男人遲疑了一下,但他很順從的將吉他在門邊放下,緩緩的解開他腳上那雙綁到踝間的短靴。
龍龍用充滿興趣的眼神注視著男人蹲著解鞋帶的姿勢,要是自己要去必須脫鞋的地方,最後會考慮穿的就是靴子。
「龍龍,妳要的CD在水泥磚上面,錢我再跟妳姐算就好了。」米爺一邊無奈的看著門和牆上的裂損,一邊回頭對正打算一口乾掉整杯牛奶的龍龍說。
「拿來換茶的錢嗎?」龍龍嫣然一笑。
米爺笑著擺了擺手,繞到地下室特別設有基地台的地方打手機去了。
脫了鞋的男子大剌剌的將他那雙不知多久沒洗過的靴子、「啪」的一聲擱在米爺像是打過蠟的鞋櫃上面,龍龍一口牛奶差點噴了出來。
「咳咳... 這位先生,鞋櫃是裡面用來放鞋的,不是上面。」她禮貌性的對男人微笑了一下。
「噢。」那男子有些困窘。「對不起。」
噢。笨,但還蠻可愛的嘛。龍龍心想。
男子將鞋收好之後,手足無措的東張西望了一陣。他視線停留在正在和水電工討價還價的米爺身上,隨即又心虛的把眼神轉開。
龍龍喝完了牛奶,朝門邊的書桌走去,正打算好好鑑定一下等了好久的CD;男子見龍龍往他走去,急忙將吉他揹在胸前,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莫名其妙,誰要理你啊,笨蛋。龍龍瞄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走到書桌邊,嘴裡一邊唸著:「什麼嘛... 真以為是Hide的琴啊...」
沒想到男子聽見她的碎碎唸,墨鏡之後的雙眼為之一亮,饒富興味的轉向龍龍。
「妳也認得Hide?」他問。
「X-JAPAN的年代還沒有你想像中的久遠好嗎?」龍龍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話是沒錯,可是認得這個袋子的人應該沒有幾個吧!」男人好脾氣的笑了笑。
「我只是猜的,純粹直覺聯想。」她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沒關係,會認得MG-380SP的女孩恐怕也不多。」他有點自傲的轉過身去,慢慢的走向沙發。
跩什麼跩啊! 不過就是支代言琴嘛,連Hide至今在大家心目中地位都不了解的人,拿著一把裡面還不知道裝著什麼的琴袋就想招搖撞騙,你當我在哪裡長大的?!
雖然龍龍臉上的青筋已經快比剛才米爺後腦勺上的多了,但她還是強忍了下來,畢竟人家目前為止看來還是米爺的客人。
她隨手將音響關上,從電腦裡點出一位她自已十分喜愛、出了兩張CD後就轉行做幕後的歌手「趙之璧」的歌,搖滾前的寧靜很快的就在空氣裡展開。龍龍聽著音樂,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到新買的CD上,這樣她才不會再繼續想像從背後踹那男人一腳的畫面。
男人將吉他小心翼翼的靠在沙發上,然後像是發現寶藏一般迅速的朝左邊角色的CD櫃走去;米爺啪的一聲蓋上手機,心滿意足的表情讓龍龍知道又有人要來替他做白工了。
「我們剛講到哪兒啦?」米爺笑瞇瞇的看著龍龍。「哦對了,妳姐姐...」
「東京限定版!」一個興奮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米爺。
「這不是Trainspotting的東京限定版嗎!沒想到這裡連電影也有!!」男子興奮的舉起手中「猜火車」的DVD外殼,不停的對著米爺比手劃腳。
「呃... 是啊...」米爺的臉垮了下來,原本商業用的親切笑容瞬間消失無蹤。「如果你想看老電影的話... 我還有奪魂鋸一~整套...」
「呃...」這次換男子的臉垮了下來,臉色還一陣青一陣白。「那種的我就... 不用了...」
龍龍覺得自己快笑出來了。
「我姐很好,她知道我今天要來西門町,特別叫我來問候你。」龍龍發自真心的笑著對米爺說。「她說她特別從日本買了兩款抹茶和搭配的和菓子回來,要你有空去找她品嘗一下。」
米爺這才恢復了親切的表情,連連對龍龍說了兩次「沒問題」。
看看手錶,時間也差不多了,龍龍向米爺說了再見,回頭瞄了一眼已經陷在寶藏堆裡萬劫不復的男子一眼,笑著離開了雞窩。
踏著腳上的細跟高跟鞋,龍龍來到好久沒進去過的練團室「阿不帕」。
龍龍也曾經是「阿不帕」的學生,在這裡學過一陣子的Bass,但因為幾次請假補課的事情鬧到差點和老闆娘打起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
都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應該已經沒人記得她了吧? 龍龍心裡想。
有點心虛的踏出電梯,龍龍發現整個阿不帕都已經重新裝潢過,比起四年多以前,門口櫃台旁邊多了一扇亮麗的玻璃門,另一邊依舊是通往個別教室的長廊,但同樣都更新了明亮的裝潢。
「練團嗎?」櫃台的妹妹起身問她。
「不算是...」龍龍有點猶豫。「我和人家約好的... 算是應徵吧...」
正當自己覺得實在應該先打個電話再赴約的時候,櫃台妹妹卻一副完全理解的樣子指了指旁邊的玻璃門。
「裡面稍等一下,我想上一個人很快就要出來了。」妹妹說完就坐了下來,繼續玩著電腦螢幕上的小遊戲。
很快就要出來了? 龍龍一陣莫名其妙,現在是什麼偶像新秀的徵選會嗎? 她看著玻璃門內起碼有五、六個人或坐或站,而更裡面的團室隔音門半開,一個戴著大眼蛙墨鏡的男生正怒氣沖沖的和門內的人爭論著。
「什麼嘛?! 我只不過是翻翻歌詞不行嗎?! 世界上拿著歌詞上台的主唱多著是好不好!!」龍龍推開玻璃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正集中在那氣急敗壞的男人身上,所以並沒有人回頭看她。
「歌是你選的,我們配合你,結果你連自己選的歌詞都不會背,不但絲毫不尊重我們,也絲毫不尊重主唱這個位子。」門內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聽得出來溫和的聲音裡已經夾雜了一絲不耐,門外的男子卻依舊張口想要反駁。
「世界上有很多主唱這樣玩,ok沒問題,但絕對不會是我們主唱!」在男子開口之前,那女聲更堅決的說。
她一說完,門外的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誇張一點的甚至鼓起了掌;大眼蛙男氣得漲紅了臉,一邊碎罵一邊衝出了團室。
「所以,下一個是誰?」聲音的主人終於出現在門口,一看就知道是傳單上畫的那位女孩其中之一;一頭染得十分均勻的金髮綁成兩根馬尾束在耳邊,身高不高,大概跟龍龍沒穿高跟鞋前差不了多少,她穿著很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袖子捲到手肘上,雙手插在腰間、笑瞇瞇的看著大家。
大概是經歷了剛才那場嚴厲的畫面,在場等候的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回應。
「請問... 我是和你們約兩點的那個Bass手... 我叫龍龍。」龍龍將手半舉在空中,客氣的問道。
在場的幾個大男生同時轉過頭,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龍龍臉上。
「有人約比她早的嗎?」金髮女孩的眼光巡了現場所有人一圈,沒有人舉手。
「好,那請進吧。」她笑著對龍龍招了招手。
踏進團室,龍龍才發現阿不帕將這半邊的空間打通成一間超大團室,照外面還有等候座看來,這裡更像是小型的表演廳。團室裡的人還不少,其中和帶龍龍進來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位吉他手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表情非常不高興;鼓手的位置上坐著一個男人,頭上的鴨舌帽壓得低低的,一身黑衣黑褲、完全看不出來年齡。
引起龍龍注意的是,一位拿著MUSICMAN黑色的STINGRAY的男子斜靠在窗邊,看見龍龍背上的Bass背袋,他很快的將自己的導線拔下來,走到一旁的窗邊點了一根煙。
「StingGray!」龍龍眼睛一亮,忍不住驚呼。
男子一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煙,好奇的看著龍龍。「喜歡Flea?」他問。
龍龍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點頭。
「對琴很熟?」他又問,臉上的笑容越漾越深。
龍龍猶豫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她放下了背後的背袋,熟練的解開鎖頭和拉鍊。
竟是一把一模一樣的,黑色的StinGray。
「對Flea很熟。」她對男子露齒一笑。
正在講話的雙胞胎一之好奇的轉過頭看著兩個拿著同樣Bass的樂手,忍不住拍起手來。
「好巧啊!」她開心的大笑。「馬丁對Flea也很熟呢!」
龍龍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馬丁也笑著吸了口煙,另一手朝音箱拱手一比,意示龍龍自便。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雙胞胎的姐姐,我叫芍花。」她把吉他琴頭朝下揹在身後,靈巧的鞠了個躬。
「旁邊沙發上正在生悶氣的那個是我妹妹,蕊瓏。」她往沙發上比了比,她妹妹被這麼一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站起身往她的吉他走去,嘴裡還一邊碎碎唸著「我哪有生悶氣...」。
「鼓後面那位是D爺,是租來幫忙的,租一個下午可不便宜,請他吃一餐我們大概就破產了...」「死小孩,閉嘴!」
被D爺喝斥的芍花裝傻般笑了笑,轉向還正在麥克風前拼命擦拭的男子。
「這位是小豪,目前主唱的衛冕者,他承認自己有一點潔癖。」
小豪抬起頭兩秒笑著對龍龍說了聲「妳好」,旋即拿出腰包裡的拋棄式麥克風套套上。
「衛冕者?」龍龍有點疑惑的問道。
「很快就會跟妳解釋。」芍花笑著說。「這位... 你們剛已經聊過了,他也是借來的Bass手,是我高中時代的團員,很不巧在我們姊妹倆打算組這個團之前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團,所以沒辦法跟我們一起。」馬丁笑了笑,無奈的聳了聳肩。
「至於我們怎麼選擇團員,很簡單。」芍花笑了笑,溫柔中帶點奸商的感覺。
「妳來之前就選好了歌,我們也套過了,所以只要我們跑個兩三次,大家覺得ok就ok,一直到今天結束,要是沒有再比妳厲害的Bass手出現,我們的團員就這樣敲定。」龍龍覺得她的奸商笑容更深了。「接受嗎?」
龍龍抓了抓臉頰,將導線插進自己的Bass內。
「很有趣。」她說。
- Dec 17 Mon 2007 16:51
小雪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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