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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饒是啟示錄會眾們已經習慣打打殺殺的日子,要應付敵人突然增加的日子還是讓眾人惶恐不安。

  但怕歸怕,等級還是要練,功勳還是要升的,申請為冒險者為的是什麼?簽署狂人PK協議是為了什麼?也許每個人都害怕不安,但說破了,每個人心底也都帶著一點病態的興奮吧。

 

  「昨天我在鐘塔入口遇到好人團的守門,一進去就被暴風雪吹跑,好在之前砸錢買了馬克衣... 」里歐一邊梳理著大嘴鳥的羽毛,一邊咋著嘴和Colds討論著。

  「守門真的很沒品。」同樣身為刺客,Colds幾乎是啟示錄前幾名暗殺高手,常常在孤像脫軌的火車衝進怪物堆之前將他拉會現實,孤幾乎尊他為師父一樣。「多烙點人反守?先把巫師敲暈了、牽制住祭司,再讓我方巫師進門開始反攻... 麻煩就在塔門走道地勢狹窄... 」

  幾名嗜血的會眾興致勃勃的討論了起來,惹得芙羅在一旁打哈欠。

  冒險麼,本來重點應該是在冒險不是嗎?
  升級是為了去探索更困難的迷宮、能與更強的魔物對戰勝利,人與人之間的爭戰既得不到功勳也不會掉裝備,身為讚美聖神的祭司,她實在無法理解PK的意義。
  薩在她身邊哼著歌,一邊擦拭著言靈魔杖頂端的紅色寶石,今天看來孤是陷在與Colds、里歐等人之間的戰術討論裡了,他一方面樂練得跟自家老婆獨處,一方面也想試試魔杖裡新加上的魔物卡片加乘威力,絲毫沒有把宣戰的事情放在心上。
  上輩子,愛玩的兩人等級不高、練功不認真、日子一天過一天,有夥伴和情人陪在身邊就好,這輩子,雖然薩汲汲營營著要成為最強的大巫師,但他的評斷標準是用打倒魔物、擊倒黑暗之王為目標,城戰歸城戰,練功歸練功,哪會想到要去搞什麼抗人裝、防冰衣。

  「走吧,看來孤今天不去了。」薩語氣是說的自然,卻是壓低了音量在芙羅耳邊說的。

  芙羅只是羞赧的笑了笑,隨著丈夫靜悄悄的離開了會廳,一路往地下密穴入口去了。

  中午時分,聊天吃飯休息的都去了,空盪盪的密穴領地只有魔物騷動的耳語。少了孤天寒這個火車頭,芙羅很習慣性的重操舊業,只不過受到狂暴化詛咒的魔物實在太強,她也沒辦法一次拉回太多魔物到薩的魔法陣之中。

  吉芬密穴的地勢還有個好處──隨處有及踝的死水湖。雖說氣味不是頂好聞,總帶著地下坑道裡一種冰冷的潮濕氣味,但是正好用來當巫師們水球術的媒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說只是用來當召喚魔法水球的媒介也不需要多少就是了),水球術還有個上神不知是特意留下還是無意的Bug,咒術的頭與尾剛好是同一個咒文字,於是只要在接續的時間差上抓得好、巫師們就有能在即使遭受攻擊也不會被打斷的情況下、重覆不斷的連續使用水球術。

  發現這個Bug之後,應付起在水邊落單的怪物便更加簡單了。只消芙羅輕鬆的站在魔物與薩之間,薩只需站在水中、連續唱頌重覆迴圈的咒文便成輕鬆消滅密穴內的魔物。好在吉芬密穴內的怪物皆為惡魔、不死系或火屬性,對水屬性的法術抵抗力根本是零,於是兩人便乾脆選了一塊大水窪站定,由芙羅從附近拖回魔物來練等攻擊。

  「這樣還蠻輕鬆的。」芙羅一面唱頌著不需背咒文的治療術,一邊乾脆在薩身旁轉圈圈。

  薩沒好笑的抬眼對她笑了笑,一邊重覆著沒完沒了的水球咒文。

 

  「里卡‧貝卡拉嗡秘,水之精靈結晶,快從虛空之中來到我手裡... 里卡‧貝卡拉嗡秘!」

 

  就在一遍又一遍同樣的咒文之中,芙羅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一模一樣的咒文,卻發自一張她不認識的人口中。

  她背對著身後兩三隊成群的狂暴小惡魔,有些失神的望著薩背後那名白髮巫師,正將那不停重覆的咒文串,鎖定在她丈夫的身上。

 

  「不!!」她驚呼,不管身後的魔物們一刀一刀的割破她的衣袍,她拼命的將體內所有的魔力化為治療術灑落在薩的傷口上。

  薩不明所以,還來不及回頭,一顆一顆如守城石般大小的水球便毫不留情的將他壓進了腳下的死湖。
  他錯愕的張大了眼,拼命張口想要呼吸,但白髮巫師只是不停的重覆著相同的咒文,毫無失誤的將水球術鋪天蓋地的朝他射出。芙羅拼命的唱詠著治療術,她頭一次覺得不需唱咒的治療術發揮效用的時間是這麼的久,不管她再怎麼拼命,也不管她再努力忽視身後的魔物,她和薩的血條依舊像失速的列車一般,拼命的往死裡墜。

  她多想大喊住手,多想衝到巫師身邊將他擊倒,但她連移動腳步的餘裕都沒有。薩拼命的想從死湖裡站起來,憋著一口氣,他翻出冰凍咒想將對方結凍,但他試了幾次,即使對方被結成冰塊,他身後躲在斗蓬下的祭司也更迅速的為白髮巫師解咒、補血,甚至還游刃有餘的對他和芙羅施下沉默之術的詛咒。

  堵著巫師的嘴和宣判他死刑根本沒有兩樣。大陸上幾乎沒有幾種魔物有會唱沉默之怒的高等智能,芙羅手忙腳亂的翻出解咒術、一邊反向操作想沉默白髮巫師,白髮巫師卻連等祭司解咒都不用,嘴裡一啃萬能藥就將所有詛咒解除。

  這場單方面的凌虐像持續了數小時那麼友,事實上卻不過是幾分鐘內發生的事。魔力枯竭的芙羅被擊倒在地,薩早已在毫不間斷的水球攻擊下被死亡天使打上印記,而白髮巫師卻一言不發,朝身後祭司一點頭,在瞬間便結印消去了兩人身上的死亡印記。
  兩人一從地上站起,體力和魔力也沒有原先的一半,還在錯愕之中便再次迎接了白髮巫師帶著惡意的水球攻擊,這次薩學聰明了,他也在被攻擊中斷之前唸出了水球咒,毫不間斷的打在對方巫師身上...

  傷害數字卻可笑的難看。

 

  「水屬性衣... 」薩咬牙低呼。

  誰下密穴會穿水屬性衣?前面說過了,吉芬密穴裡沒有水屬性魔物,即使穿著水衣也無法對抗火屬性魔物多少攻擊,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選擇這項裝備來吉密,事情到此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對巫師和祭司完全是衝著自己來的......

 

  「諾姆... 諾姆!」芙羅一邊拼命治療薩的傷勢,一邊在工會頻道扯開了喉嚨。「吉領裡有敵人... 救命!!」

 

  從來不求工會什麼,從來不諾姆什麼,總是道貌岸然、拼命逞強的芙羅西亞,在工會頻道裡哭著扯開了喉嚨,一次又一次哭喊著救命。

  薩已經失神了。在不停被壓到死水裡再低血量復活,自己無論做出任何攻擊都被打斷或沉默,薩很努力的想站在妻子前面保護她,卻只是無力的一次次被擊倒,眼看著妻子同樣被復活、打倒、朝他哭著尖叫著而無能為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諾姆幾乎是帶著下地獄般的氣勢趕到了。
  身後是騎著大鳥的里歐、杵著法杖的甜甜、眼裡已經冒出火來的孤和Colds、和臉色刷白的又又。

 

  但在諾姆來得及開口之前,白髮巫師已經踏進了祭司展開的傳送之門,留下最後一抹勾上唇角的冷笑。

 

  「諾姆... 你好嗎?」

 

 

  回到普隆德拉旅館後,芙羅和薩被從大嘴鳥上放了下來,兩人依舊陷入昏迷。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包括所有平時和這對夫妻熟悉或不熟悉的會眾們。

 

  芙羅和薩不過85級不到,但在幾次城戰下累積下來的戰術技巧也駁得了工會內不少會眾的青睞。等級或許是強弱的條件,但控場的技術才是真正勝負的關鍵。這次或許可以說薩和芙羅輸在沒有對應裝備,但整座領地空曠無人,這場交戰已經不是在密穴裡為了搶怪或狹路相逢而產生,而是對方工會刻意帶著虐殺啟示錄會員而下密穴找人。

 

  「你認識對方嗎... 諾姆?」夾雜著所有人的好奇和不滿,Colds淡淡的開了口。

  諾姆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皺著的眉頭夾得更緊了些。
  白髮的巫師,斗蓬下的紫袍女祭司...

  「... 好人團的會長,古某尼。」他艱澀的說。「那女祭司... 八成是可萊兒吧。」

  可萊兒‧奧尼斯頓,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另一名女祭司。有人說她火紅色的短髮是上神詛咒的象徵,不應該出現在以聖職為終身志的祭司身上。

  不過敢這麼對她說的人... 大多已經死到不敢再開口了。

  火紅的短馬尾,火紅的雙眼,她總是將自己隱藏在斗蓬底下。沉默的,一雙紅唇裡似乎從不吐出咒語以外的文字。

  而古某尼,有人說他是不世出的大巫師親自教導的天才接班人,以僅僅十八歲的年紀就接近巫師封頂、甚至還組織成了全大陸第三大工會好人團,會內高手如雲,實力更是不在話下。

 

  「會長親自出征?」里歐有些無法理解。「究竟我們跟好人團有什麼深仇大恨?」

  在盧恩米德加爾特王國裡,敵對工會的成因通常說起來都很簡單。不是會長們彼此間的恩怨情仇,就是因為會員多傾心於某隻魔物王或MVP、而在幾次搶怪之後結下的宿怨。至於為什麼啟示錄會和好人團、蔚藍交惡,新加入的會員們從來沒有疑問,舊會員們也不見得都十分清楚。

 

  眾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部毫無掩飾的落在諾姆身上。

  被看得萬分不自在,諾姆一下子結巴了起來。「我... 我怎麼知道!你們應該去問路西法吧!」

  難得看到自家會長如此慌張的樣子,眾人一下子稱奇了起來。有些不怕死的乾脆開始動手捏捏諾姆的臉、拉拉他的長髮,一時之間緊張的氣氛都消失無蹤。望著諾姆狼狽的左躲右閃,又又只是在一邊微笑著,一邊將大家帶出房間,留下芙羅和薩好好休息。

  在大家離開後,薩的雙眼啪地一聲在黑暗中睜了開來。
  芙羅就在他身旁,縮著肩膀瑟瑟地顫抖著。一雙眸子在眼皮底下不安的轉動著,嘴裡也喃喃自語著他聽不清的呻吟聲,彷彿就連昏迷過去也在惡夢裡不得安寧一般。

  他心疼的將妻子擁入懷中,一邊輕柔的撫著她的背脊,一邊在她頭頂輕輕唱著歌。

  一直到懷裡的人兒終於平靜的睡去,他才停下了動作,緊緊的,緊緊的咬住了下唇。

 

  憤怒的流下了無聲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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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小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