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年代

（因為布小雞人在上海，她傳給我請我幫她代發）

青春無敵Ⅶ

by 布小雞

被秋意滲透的夏夜，雙腳探入湖面就這麼浸著也削去了九分的暑氣，她坐在甲板上無意識的翻著滿手的宣傳手冊，望著橘紅色的天空漸漸的罩上深色的面紗。

校園導覽結束後她就一直等待著最後鐘聲，一收訊號後也沒跟葉月打聲招呼就起身晃出教室，對於菜市場般熱鬧的學校她一反常態的對著吆喝的人群視若無睹，走著最直接的路線飄出校園，直到湖邊準備坐下才發現自己被塞了滿懷礙事的紙張。

地球上幾十億人口裡排除科學家，相信不超過萬人近距離感受過雷擊，視覺聽覺嗅覺的感官衝擊，被打斷的呼吸節奏讓人產生死亡的錯覺，記憶的幻燈片一幕幕飛快的閃過珍妮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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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撿回家的那刻起開始有了記憶，韋氏夫婦對她非常的疼愛，就像爺爺奶奶溺愛孫子那樣，這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上學是她醒不來的夢靨

下課時間會有小男孩攘攘著要保護地球趕跑外星人，拿著竹手槍、小弓彈就對著她開砲，甚至還拿墨汁硬要把她的頭髮染成黑色，說這樣才是正港的地球人，小女孩們更因為害怕被波及跟她保持距離，深怕被當成外星人的同黨。兩光的老師覺得這只是小孩子學習如何與人相處的必經過程、是發展健全的人格的關鍵，就放任這場鬧劇繼續發展的下去。

韋爸心疼女兒，某天發現珍妮目不轉睛的直盯著電視，第四台正播著成龍的電影集，便找了個假日邊享受天倫之樂邊看著警察故事鼓吹珍妮學跆拳道，這是韋爸養她到現在做的最對的一件事…讓她在與人對打的練習中得到最佳的紓解管道。

小學五年級的那個夏天她從150公分直逼160公分大關，在學校升旗典禮上由校長手上接過跆拳道紅黑帶的獎章後，校園鬥毆事件從兩天一次變成一個月一件，最喜悅的莫過於韋氏夫婦和保健室的阿姨。

升上了高年級，同學對＂混血兒＂開始有了概念，對她好奇的人多但主動交談的人卻很少，所謂的八卦流言也沒因為她的潔身自愛而減少過，記得畢業旅行去了趟海洋生態館，隔著透明的水族箱同學們好奇的觀望著罕見的生物，認真的看著玻璃前的解說立牌試著融入牠們的世界；她打從心底的羨慕這些深海怪物，比她這個培養皿綠豆好的太多。

國小畢業典禮的這天，她跑到市區最有名的古早味刨冰店慶祝自己終於熬過這六個年頭，五分鐘內瞬殺重量級招牌後滿足的打道回府，走沒幾步路就在轉角的撞球店門口看見被團團圍住的小流氓，那群人個個抓著棒球棍，在她低頭猶豫又抬頭的瞬間小流氓的血已經濺的滿臉都是，這下連猶豫的空間都沒有，迅速的衝進肉牆內，幾近170公分的身高加上黑帶的身手精準的踢了幾腳，拉起小流氓衝過一旁車潮湍急的四線道，聽著後方問候她祖宗十八代的聲音漸行漸遠，她知道他們已經安全。

應該是被打到腦震盪，在小流氓的眼睛鼻子都還腫的不成人形的情況下開始追求珍妮，雖然如此小流氓還是在認識她的第五天起牽著她的手在街上閒晃。

小流氓大她5歲，看起來比實際上更年長些，撒旦、十字架、母親的素描、邪惡小丑、吃角子老虎機、坦克車，零零總總的刺青佈滿小流氓的全身，雖然不是傳統的刺龍刺鳳但也夠駭人，180公分的身高更是引人側目，但他從來不打算掩飾，路走得比任何人都還挺，她打從心底的喜歡待在他身邊，她很享受被當作背景的感覺。

他逼會著她把眼中的好奇從嘴巴裡吐出，開心或者不開心事情都要讓他清楚明瞭，而不是自顧自的演內心戲。她喜歡他的霸道。

看他扶老太太過馬路被路人誤以為是當街綁架，掏錢出來買愛心商品被看成伸手討保護費。她喜歡他囧的不得了的善良。

他帶她認識他的兄弟們，在開工前他們會在快炒店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講著不著邊際、五四三沒營養的話然後笑的東倒西歪。每次她跟兄弟們拼酒後小流氓會用力的攬住她，在她的唇上用力的蓋上一記說：妮妮妳好棒。她喜歡他讓她大聲的笑，大聲的罵髒話。

小流氓帶著她去那種有很多漂亮姊姊的地方，喝著好喝的飲料聽著她覺得很酷的音樂，他會讓漂亮姊姊們教她怎麼打扮、怎麼討人喜歡，然後要求她學以致用…用在他身上。她喜歡自己為了他變的更美麗。

他每次都會迫不及待扒光她的衣服吃乾抹淨後累癱在她身上，他會抱她到浴室洗澡搓背，最後再隔著浴巾緊緊的抱著她。她喜歡被他需要的感覺。

小流氓為了生活火裡來水裡去，她每天都可以聽見他不爽的幹佼，但下一秒又笑笑的親親她的臉頰問她想不想他，他就是這麼的健忘。她常常生氣，因為她討厭那些路人甲乙丙丁批評她的小流氓，當她又因為這種事情生氣的時候小流氓就會捏捏她的鼻子然後對她說：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如果還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裡那就真的對不起自己，她想她能明白小流氓想表達的。

暑假過去，國中正式開學，她照著小流氓說的，看到有興趣的人事物就主動的去接觸，天大地大有他在，不開心就回去哭給他聽，他會幫腔式的一直陪她罵，罵到她笑出來為止。幾個禮拜過去她發現學校跟國小比起來可愛許多，她喜歡、感興趣的人也會對她很友善，別人對她的看不慣跟批評她發現自己也沒那麼在乎了。

韋氏夫妻的溺愛和有個人人敬畏的男朋友，她膽子越長越大，好在她還懂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做人道理。她覺得學校很無聊，所以不喜歡上學，小流氓拿她沒轍只好天天親自拎著她回學校。她覺得制服很醜，索性就在上面搞些小花樣，每天都在跟教官玩官兵捉強盜，你追我跑的遊戲她覺得很煩可是又很刺激。

國中的時光就被她玩著拖著到了要考高中的黃金衝刺時間，半年…就這麼半年：韋爸的身體極速衰弱，小流氓變的難找，校外的那幫兄弟姐妹們開始避不見面，彷彿全世界的人都在告訴她要準備長大。

小流氓定下了約會條款，模擬考國文英文沒八十分不見面、數學不及格不見面，威脅她如果翹課的話永遠都找不到他的人，她很生氣、非常的生氣，她摔課本發飆、撕破了幾本參考書拿去當燒柴，她找不到人可以抱怨因為韋氏夫婦也一反溺愛的態度只淡淡的對她說了句記得要乖乖念書，她覺得很無力。

準備考試的這半年她熬過來了，她以為她達到了她愛的人對她的期望，但是…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妳三不五時就往這裡跑嗎？』

她抬頭望著點點星河。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令狐不是覺得不美，但對象似乎不太一樣。他把這個念頭甩開，隨口又問了一句：『新同學還適應嗎？』畢竟，這不是她熟悉的城市

「不知道。」腦袋亂七八糟的還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那社團呢，有沒有感興趣的？』算算自己跟高年級的學生混得還不錯，他可以先替她去探門路。

「沒有。」宣傳單上的字她半個都沒看進去。

『那妳想不想當總務股長呀？』

啪的一聲有個東西被甩在甲板上。「令狐老師，除了學校的事情之外你已經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跟我聊的了嗎？」一想到她把令狐嶽這三個字填在緊急聯絡人那欄，她的頭頂毛都在燃燒了。

『為什麼對於妳這種不禮貌的態度，我竟然沒有半點意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現在應該已經變成了人絞肉了……。她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可愛，他忍不住輕聲失笑。

「媽的你還有臉笑阿，你不覺得你欠我很多解釋嗎？！」可惡！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珍妮腳上的水珠連擦都沒擦就套上鞋子，準備回頭去上班去。今天一定要逼老闆娘把她的私藏給交出來。

『我有需要對妳解釋什麼嗎？』看她氣呼呼的越走越快，距離也越拉越遠。『妳這樣我要怎麼好好得跟妳說阿？』怕前方的她聽不見，他的分貝稍微放大了些。

「你是在兇我嗎！！？？莫名其妙，大聲的人就贏了嗎！可惡！！！」她覺得好煩…好煩，她開始耍任性，她希望他可以像他一樣包容她哄哄她。

令狐不再出聲，始終保持著十公尺的距離緊緊的跟在她身後，直到回到他們的住處，珍妮快速的衝上樓去、甩上房門開始放聲大哭。

她哭得很用力…聲嘶力竭。

摳摳摳…摳 摳摳摳。

連敲了幾分鐘的門都沒有回應。『妮妮妳到底怎麼了？』口氣已有些許的不耐煩。

「怎樣又關…關你屁事阿！你他媽的又不是我的誰!!!!」她哽噎出聲，態度異常惡劣。

『韋珍妮妳非得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好好的說不行嗎？』真得是佛也發火。『不要在那邊耍小孩子脾氣』他開始用力拍打房門。

『對！我是小孩子～我就是死小孩～，哄一下小孩子很困難嗎，令狐嶽！！』

「誰准你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我？！」他真的生氣了。

『令狐嶽！令狐嶽！令狐嶽是個王八蛋！！！！！』

她越哭越發不能自己，幸好學校附近沒有其它住宅，否則一定會有鄰居報警處理，但她怎麼想也想不到在八點多快九點的校園，烹飪教室的燈還亮著，就在她房間窗戶的正對面，有個人影杵在那兒把她們的對話一清二楚的聽進腦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