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下課十分鐘,總會小跑步的走去福利社,
然後開始偷偷的拖著時間,就希望能「不經意的」在哪個轉角碰到他。
在那個男女分班的時代,想要碰到心上人... 不是往福利社鑽,就只能假裝經過操場球場邊而已。
大約每天早上七點二十,若是我能剛好下了公車,走進學校對面的便利商店的話,
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機率可以碰到一樣在買早餐的他。
又或者晚了一點點,在七點三十五左右踏進校門、走進穿堂的話,
大概會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機率碰上因為要幫老師點名、剛好從教官室拿著點名簿走出來的他。
但我們並不會有多餘的交談。
點個頭,打個招呼,錯身而過。
因為我們在一年以前,就已經分手了。
「...是說,妳為什麼每節下課都要去福利社啊?」
離下課還有十分鐘,老師在宣佈自習之後就走出了教室。
坐在我前面的小望伸了個懶腰,隨即轉過來趴在我桌上,
盯著我畫畫的那隻手。
「呃。」我的表情很僵硬。不過我本來就長這樣。
「沒為什麼啊,每天困在教室裡考試很悶啊。」
「噢。這樣哦。」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我畫圖的手。平常她不會這樣的。
「也是啦。」
高二升上高三那年的暑期輔導,教室裡每一秒的氣溫好像都在上升。
我們每天都期待著颱風能讓我們多放幾天假,
但最後往往只能抓著快被吹壞的折疊傘奔進校門,
在上課時偷偷把溼透了的鞋子脫在牆邊,
再非常粗魯的赤腳、踩在跟教官要來的報紙上上課。
女生班嘛。從來沒有男生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好熱哦,真的快要被熱死了。」
坐在我右邊的小天拿著裙襬不停的搧著。
「很醜耶。」我忍不住笑她。但今天真的很熱。
「妳都不會熱噢?」小天驚訝的問我。
「還、還好啦。」我將上節下課才綁好的馬尾又拆下來整理了一遍。
「要不要去福利社買點喝的?」我假裝非常不經意的問。
小望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很快的一眼。
然後伸手掏了掏書包,拿出她的妙挖種子錢包。
「我不去了,幫我買罐寶礦力回來。」
小天整個人癱在桌上,用讓身體最不會接觸到桌面的方式。
教室裡的電風扇嗡嗡的吹著。
小望勾起我的手,一邊嫌熱一邊又不肯放開的走出了教室門口。
「妳今天要留晚自習嗎?」
我們在福利社上來的樓梯口打開飲料,緩慢的朝教室走回去。
「要吧。」我說。「妳呢?」
小望一邊吸著她的巧克力牛奶,一邊點了點頭。
「小翊找我打排球。」她終於說。「她好像約了一群人。妳要不要去?打個一小時?」
我忍著拼命點頭的衝動,很隨便的回了一句「好啊」。
但我知道,你也會在那群人之中。
你要誤會,也沒關係。
不誤會,也沒關係。
那時候我很大聲的對自己說,不會再在乎你。
早在你大聲的將那些難聽的字眼甩在我臉上的時候,
我對你的表情就只剩下空白。
再也,再也不能回復。
「我跟他之間沒有什麼。」我聽見我空白的聲音說著。
「為什麼不相信我?」
分手的隔天,那個一直以你好朋友自居的女孩出現在公車站。
用一種很老套的方式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不悅的雙眼,才被她的高傲冷冷的刺傷了我表皮以下的什麼東西。
「他昨天整個晚上都跟我在一起。」她說。帶著勝利者的姿態。
我一愣。「... 然後呢?」
她一時答不上來,我只是冷笑了一聲,緩緩走向另一邊的斑馬線。
以我對你的了解,想也知道你們沒怎樣。
了不起就是你對她訴苦了一整夜,講我的好講我的壞,
讓她聽了討厭的人的事一整個晚上,才會如此不悅吧。
沒關係。真的已經沒關係了。
你不用再勉強跟我有所交集了。
我也是。
晚上九點半,操場的燈熄了,
所有打球的人們紛紛散去。
我坐在球場的一角,背對著大家,望著漆黑的天空。
我沒有在看什麼。
我只是知道你在看我。
「... 關燈了,不走嗎?」
十點過後,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
沒有人發現呆坐的我,
自然也沒有人過問走向我的你。
「要啊。」我笑了笑。對空氣。
你在我背後,又沉默了幾分鐘。
「... 妳到底想要什麼?」
遠遠的,星星在閃。
一滴兩滴的在閃。
從我愛你之前,閃耀到你不愛我之後。
我一直不懂,那時候的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一直很想很想回答你最後問我的問題:我到底想要什麼?
幸福,快樂,從來不是「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我不比誰強,不比誰積極、正面的努力,
我只是用我的方式找尋著能夠跟我一起幸福的人罷了。
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的是,分手之後,我依舊用我的方式愛著你,
用我的方式在你身邊,用我的方式幸福快樂。
但這樣的沉默實在是太自私了。
「妳在看什麼?」
小望的聲音將我喚回現實之中。
「... 我在想明天會不會下雨。」
我將雙肘撐在欄杆上,操場上的天空半片雲朵也沒有,
星星非常輕柔的閃爍著,好像再用力一點就會劃破什麼一樣。
操場上,她坐在你腳踏車前的橫桿上,
你站在踏墊上騎著車,笑著在跑道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她笑著靠在在你懷裡,用她的方式,和你一起幸福快樂......
「會下雨吧。」小望看了一眼天空,又走了。
我還在原地。
跟自己一起。
我實在不是一個好情人啊,是吧。
我對你並不夠好,也不夠為你著想。
被你傷害過,就害怕可能再受到傷害,
於是狠狠的擺出距離,冷冷的越站越遠。
遠到,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
我輕輕的在欄杆上趴下,你們的笑聲從不遠處傳進我耳裡。
要是能再重來一次,我...
我能改變什麼嗎?
你呢?你又會改變什麼嗎?
星星,依舊溫柔的閃爍著。
天空裡沒有半片雲朵。
而雨,輕聲下在我臉上。
「呼... 好燙。」
我捧著馬克杯,輕輕的啜飲著滾燙的茶水。
站在空橋的走廊上,玻璃窗外的天空看起來是如此蔚藍。
同事們三三兩兩的從我身後經過,
幾個人笑著跟我打了招呼,幾個人匆匆忙忙的抱著公文進出著。
空橋是連接公司兩棟辦公大樓的主要通道,
中間是電梯跟男女廁所,另一邊則是設有微波爐和飲水機的茶水間。
我緩緩的從茶水間走出來,兩手捧著茶杯、在窗邊透下的溫暖陽光下站定。
也不是不忙,也不是偷懶,
只是... 這裡是兩棟大樓唯一有交集的地方......
「偷懶哦?」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後面冒出來,嚇得我差點把手中的馬克杯扔下。
「嚇死我了!」我回頭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哦,是巧克力耶~好香~」他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笑著朝我的杯子湊過去。
我看著他的臉頰就在我眼前,嘴巴忍不住噘了起來。
「...」他有點嚇到,眼神瞄了瞄四周,小聲的在我耳邊說。
「不會太囂張嗎,這位小姐?」
「唔,誰叫你要偷喝我的巧克力。」
笑鬧一陣之後,我們便各自往反方向的辦公室走去。
但我沒有告訴他的是,那道粉紅色的唇印,已經牢牢的印在他的臉上。
不是我不明白
梁靜茹&盧廣仲
作曲:林倛玉 填詞:李焯雄 編曲:陳建騏 男聲:盧廣仲
不是我不明白 這樣並不算太壞
懂得愛 說來無奈來自對你虧待
沒刻意掩埋 沒對他坦白 你還在
會進來嗎 你在送我回家我還在猜測 可都是真的嗎
再見面前 一直想象還有某種關聯 但客氣 是拒絕
新的朋友 不再重疊 我的世界 你在邊緣
*不是我不明白 這樣並不算太壞
能再次關懷 時間洗刷所有的不愉快
後來的愛 我們嘗試去寬待
懂得愛 說來無奈來自對你虧待
沒刻意掩埋 沒對他坦白 你還在
沒說分手 終於是能開玩笑的朋友 不是不難過的
多少年了 我想過能和你一起老的 卻都有別人了
新的朋友 不再重疊 我的世界 你在邊緣
REPEAT*
不是我不明白 說悲哀並不應該
我們的關懷 像愛但又說不上愛
沒有後來 我們才學會愛
但現在說來感慨 不是那個未來
我們說好的 不會更改的 你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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