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





看見范姜向我撲來,我原來第一個反應是要替他防備在他身後賊笑的死老頭;
但當我雙鞭待發,那老頭卻還在原地咧嘴笑著看著我們,雙手插著腰。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范姜衝向我的速度更讓我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我從來沒有想過范姜竟然這麼脆弱,脆弱到終於看見我們了、竟然會不顧身後的敵人朝我們衝過來。
而正當我打算轉過身去向包子做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的時候,范姜已經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往懷裡抱。









呃……………………








我自詡並不是個很古板的人,但范姜這樣大膽的動作讓我完全不知所措。
我一方面竊喜著他的真情流露,一方面又擔心怪老頭會突然出手攻擊;
加上包子並沒有被他一起抱著,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咧?


雜亂的思緒塞滿我的腦裡,我正打算推開范姜叫他不要這樣,
卻我發現范姜的身體已經漸漸癱軟了下去。


而當他緩緩的滑落在我腳邊,我望著那把插在他右肩上的藍波刀,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誰…?
我們被偷襲了嗎?


可是… 剛才我們明明小心翼翼、一個一個把敵人鏟除了…
而且這把刀…

這把刀不是……






范姜痛苦的在地上發抖著,臉色瞬間刷白。他緊咬著牙根,一邊顫抖一邊用力的將整把沒入他肩頭、只剩握柄的刀子拔了出來。

他的血迅速在我腳邊形成一灘小湖。
我只能緩緩的、緩緩的蹲下,六神無主的扶著他的肩膀。





「范姜…」我聽見我微弱顫抖的聲音。

「范姜… 不要… 范姜……」


范姜勉強的呼吸著,滿是鮮血的手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吃力的低吼著:

『快…快走…』







我抬起沒辦法聚焦的雙眼,那個怪老頭已經露出無趣的表情,將他的扁帽再次戴上。


而我,我沒辦法,回頭望向後方。







『怎麼,不敢面對現實嗎?』

一個聲音無情的刺進我耳裡。








不會的,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搞錯了。


不會的。





一定是那個老頭偷學來的聲音。

不會的。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










『碰!!』










隨著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已經穿過了我左肩上的舊傷,硬生生打進范姜手臂。



范姜已經幾乎暈了過去,刀子上可能塗了銀,他那隻受了槍傷的手,依舊用力的掐進肩傷旁的肉裡。



我的上半身被作用力推得往前倒去,耳際兩鬢的髮絲正巧落在范姜的血湖上;幾縷較長的髮絲在紅色湖面漂浮著,我肩上的傷也開始緩緩的滴著血,緩緩的滴進范姜的血湖裡。




好噁。

那股嗆鼻的血腥味,濃郁的讓我好想吐。








『妳最好快點轉過來。』


身後那個聲音依舊無情的說著。








不會的。
不可能的。






我仍舊在心裡喃喃唸著,一雙無法確實聚焦在一個地方超過兩秒的眼睛緩緩的回過頭去。








沒有人。



我竟然有點鬆了口氣。




但一枝槍旋即重重的抵上我的太陽穴。











『嗨,小露露。』她說。










我第一次感受到血液凝結在血管裡的滋味。

思緒還在嘶吼著、四處衝撞著想要逃出我逐漸冰冷的靈魂,
而我卻無能為力,只能順從的將眼珠,慢慢的移向她。














「阿包。」












她咧嘴笑了,一如所有她曾露出過的笑容一樣,
彷彿她剛駭入了某重大網站,一切難解的謎題碰到她正迎刃而解,
而我只是一行無關緊要的原始碼,擋在她的眼前,祈求她會好心一個鍵就將我刪除。






她將槍托反轉,重重的敲在我肩膀上。

我彷彿聽見骨頭碎掉的聲音和我心碎的聲音同時融入我的尖叫裡,我忍不住在地上不停的打滾,范姜和我的血沾了我全身。




很痛。

很痛很痛真的很痛。

痛到我覺得嘴唇就要被自己咬穿了,
痛到我毫不保留的痛哭流涕,
痛到我在地上不停的、不停的打滾,
而包子光是站在一旁,就已經比對我開槍更加有用。






她突然踩住我的肩膀,一臉冷漠的將槍口對準了我。






「……為什麼!?」我痛得快要昏過去,但眼前清晰的一切讓我更加迷茫。

「我們不是無可取代的家人嗎!!」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為什麼會是妳?

為什麼會是妳出賣了我們?








包子緊握著手中冰冷的手槍,撐大的瞳孔在鏡片後面更顯的冰涼。






『說的好...好一個無可取代的家人...』她的冷笑讓我打從內心的顫抖。

『誰都沒辦法,取代我的家人!!!!』






碰的一聲,我看著朝我眉心飛來的子彈,淚已滑落。



















『妳不覺得我們要恨的應該是吸血鬼嗎?? 是他們害得那場大戰在我們家大樓裡發生的不是嗎??』剛在窩裡醒來的阿包,身體還虛弱沒辦法坐起身來,但依賴情緒激動的對身旁的我低吼著。


「親手殺死我家人的,是獵人。見死不救、甚至想要湮沒一切痕跡的,是獵人和密警。如果讓我遇見那些圈養派的殭屍,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過去。」我動了動受傷的手臂,看來回復的很快。





「我一定會報仇。」我走下了床。

『我也是。』阿包別過頭去。


















原來,那時的妳便已下定和我完全不同的決心。
原來,我們從來不曾在同一條船上。
原來,家人只是說得好聽的假象。

原來,我們都這,這麼孤獨。


















阿包,對不起。


我不能,死在這裡。
















我盈滿淚水的雙眼望著眼前的她,子彈的速度在我眼中像是慢動作一般緩緩的劃開空氣。

而正當我往側面閃開,突然一隻手硬生生的插進我和子彈之間。



我和包子同時抬頭望向手的主人,以及在手的主人後方,那個之前形象決然不同的堅定身影。









『哎哎,太急了,就算用了斬鐵也還是會痛的好嗎』Jayko皺著眉頭將掌心鬆開,一枚發燙的子彈在落到地面上時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對不起。』小貝說。








包子往後退了幾步,滿臉怒容。



『...我要殺他們,應該不干你們的事吧?』她咬著牙憤憤的說。『你們不是應該還要高興,我幫你們除掉兩個麻煩人物嗎?』



不遠處的沉白已經點起了煙斗,十足看戲的模樣。



『把人引進了我們家,要殺要剮本來就不干妳的事了,不是嗎?』小貝冷冷的看著她,不屑道。






面對Jayko和小貝的加入,包子不敢輕舉妄動,只握緊了兩只拳頭,默默的站在一邊。

我痛苦的坐起身,急著檢查范姜的狀況。
他彷彿已經昏死過去,面色蒼白如紙、在血泊裡顯得更加觸目;
Jayko蹲了下來,一臉興奮的看著我。


『竟然是"千里眼"......』她喃喃的說著。『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可以遇到奇命... 甚至進化的這麼快!』

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只顧著趕快替范姜止血、迅速的將腰包裡的凝血錠往他嘴巴裡塞。



『叔叔。』小貝轉過身去向沉白打了個揖。

『因為聽說有麻煩,小姪為了將總管帶到才遲了,沒想到先讓叔叔遇上了麻煩,萬分抱歉。』


『不,我覺得十分有趣。』沉白從煙霧之中探出頭來,眼神在我、范姜和包子三人身上轉了一圈。

『好像回到當年斬殺大哥和小弟的現場,原來在旁人眼裡就是這麼殘忍啊!! 哈哈!!』


他抽著煙斗,非常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我完全無法置信這世界上怎會有這種神經病,
正當我轉過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發現小貝低下頭的雙眼裡也有著一樣的憤恨。

回頭,范姜正被Jayko賞了幾巴掌,悠悠轉醒。




『露…』他抓住我的手,努力的想站起來。
「不要起來!!你的傷很嚴重…」我急著說。
『包子是…包子是…』他掙扎著想說話,但強效藥的藥效正快速發作,他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我望著他,眼淚滴在他手上。

「我知道。」我說。

沉白厭煩的揮了揮手。



『總之這個女的就是妨礙妳殺吸血鬼的那個?』他指著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頭望著包子。

包子沒有看我,冰冷的回道:『是,沉爺。』






眼前這個女人突然變得很陌生。陌生到我沒辦法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哪裡,事情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把這傢伙,和夜幕送回來,本來就是我們談好的條件。』他指了指地上拼命穩住自己的范姜。

『而妳要進入獵人工會,會長馬龍也已經答應了。』他說。『那這妳和這女人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我完全傻在原地。
看著沉白指向我的、蒼白厚實的指尖。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一直在我們身邊、和我們一起獵殺獵人的包子,
竟然就是一名獵人...................

我不知道范姜是否已先知情,
我只知道現在在我身旁的他很努力的用黑弓撐著身體,掙扎著要站起來。




一罐小小的玻璃瓶從他手中滾落地面,我抬頭一看,他血紅的右肩淋上了一層紫紅色乳狀的東西,只有在傷口突然變成綠色,兀自的冒著泡泡,





『我們…還沒打完…。』他發抖著說,像一個剛從冷凍櫃走出來的人一樣。



沉白挑了挑眉,意興闌珊的熄了他的煙斗。



『我不介意你送死。』他說,又撢了撢西裝上的煙灰。

『不過我相信不會有剛才好玩。』



『不會的。』范姜很快的接著說,身體已經停住了顫抖。


他回頭看著我───如果我沒看錯,他也很快的看了包子一眼───露出一個意料之外的微笑。















『男人的最後一戰,一向都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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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小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